嘈杂鬼市中,一个身着灰色衣袍的老人,缓缓的朝着白发年轻人与吴尘的方向而来。
灰袍素净,浆洗的还有些发灰,老人的面颊有些黄瘦,瘦高瘦高的还有些驼背,头顶扎一发髻,以一乌木簪束之。
最奇异的是,黄瘦老人穿行于修士人潮之中,恍若无物,直来直去,好似一团神魂脱体后所化的虚影。
有些驼背的瘦高老人走的很慢,却又像是尤为之快,眨眼瞬息间,当吴尘再次看向瘦高老人时。
对方已经来到了身前的十步外。
面庞年轻的白发修士注目着黄瘦修士,面露笑容,抬起右臂招了招手,衣袖间非凡的流光闪烁,呼声道:“老余,老余,这边这边。”
吴尘转头看向了面庞年轻的白发修士,小声的嘀咕了句,不就是个上三境,用的着这样吗?
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再一抬头,年轻白发修士口中的老余依然挺立于其身后。
当然,仍旧是算不得挺立,因为黄瘦修士老余仍旧是有些微微驼背。
若是那个自以为与四海商行总行中,日常洒扫的那个老人关系莫麟的看门中三境玄师修士,此时站在了这里,看到了那个站于年轻的白发修士身旁侧的黄瘦老人。
定会放口大笑,指着黄瘦老人来上一句:怎地个老余头?又是兜里玄晶多的揣不下了往这里送不成?欠我的那顿酒可不能再拖了啊!
只不过就算是此时的那个看门的中三境修士站在这里,站在“老余头”面前都看不见这个相处近十载,欠了不知多少顿酒的“老余头”,
一个中三境一个上三境,中间相隔的岂止是沟壑?
天蛰亦不过如此。
山上坊间盛传,四海商行总行所在的四海城之中有着四海商行两大上三境野修供奉之中的其中一位。
可鲜有修士知道,这种传言真的就只是传言,因为在四海城之中有整整两位上三境野修坐镇。
一位便是被山巅的那一小嘬人,也是被最多修士所知晓的,上三境散修之一的姜桓。
其实在四海渡口岸,四海商行的大本营所在地,足足有两个上三境供奉坐镇。
只是这两位上三境供奉相对的,比较生分。
倒还不至于是谁都不认识谁的那种,毕竟都还处在一个屋檐下,但二人之间也绝对不会是那种拎着两壶仙酿,寻一市坊小馆,坐一靠窗位置,再点上三五祚菜,互道一些,山巅之上少之又少的欣然趣事。
二人间的关系仅仅也只是知道,知道对方罢了,知道你是四海商行的供奉,我亦是四海商行的供奉,你在四海城,我也在四海城。
这是二人间仅有的一点儿不是默契的默契。
至于其他,山巅处的孤寒罢了。
四海商行总行中的那位老余头,那个有些孤僻性子的驼背老人,同时也正是四海商行中两位上三境山泽野修供奉之一的另一位。
那个成为四海商行第一位上三境供奉的山泽野修,余醇风。
关于这个余醇风,山上蜚语不少,但翻来翻去的也只有那一两件,陈芝麻烂谷子的往年事。
一件事,莫约在三百余年前,那时的四海商行还不是如今这般的纵横五州间。
那时的符南墙,也只不过是符家主脉中的一个天赋极差的寻常后辈子弟。
好在祖上够努力,这才能在那本符家族谱上勉强的挂了个名,还是那种不多翻两页,不仔细寻觅都找不到的那种。
可正是因为如此,这位以后注定要搅动五州风云的,不被符家所重视的符家子弟,才会选择另辟捷径。
条条大道通山巅,这条不行那就换一条。
于是四海商行便应运而生。
刚开始的四海商行只不过是一个依附于符家天价渡船之上的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商行。
做的是倒卖物件的小生计。
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符南墙这回可是真正的入对了行。
潜龙一入渊、如鱼便得水。
渐渐的,四海商行开始在离天宗之中声名鹊起,继而蔓延至中州的大部分疆域。
四海商行的四轮铜马车标示,也开始不至于让人毫无印象。
当时四海商行的醒语,不一定是最好的,但一定是最全的。
西州的秘银,东州万丈深渊中的幽铁,南州的稀矿,中州那些近乎是绝迹的数百人方可合围的百丈蛮楠神木。
北州因为被那位山巅剑圣给一剑劈开,所以任何势力都无法大肆的进入其中。
可就在四海商行展露尖角时,一些人开始心生觊觎,因为此时的四海商行已经算的上是日赚斗金。
伸出手的还是个自家人,只不过先前这位自家人一点儿都没把符南墙这位天赋极差的自家人当成自家人。
大意裹挟着不可抗拒的实力,甚至于还有一位将至暮年,没几年就要兵解的老符家上三境,撑腰。
听说那一次的符家祖师堂会议可谓是吵翻了天,族谱名字靠前的那几位主脉子弟,不仅以大义相压,还说动了那位上三境老祖宗为自己撑腰。
胃口也是极其之大,张嘴就是四海商行七成收益,而且还要多坐几把能说的上话的商行交椅。
不然就去了符家对于商行的支持。
别看符家主脉表面上帮不了商行什么,但离天宗符家的那个名头,就是最大的一股助力。
故事便发生于此时。
那天符家祖师堂门口第一次来了个外人,一个外姓的上三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