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致远苦笑了一下,没有接话,其实他不说沈鲤也知道,如今的大明中央对地方掌控力已经越来越弱,欺上瞒下早已成了众所周知的官场潜.规则,作为内阁次辅,沈鲤自然无比清楚如今的大明朝廷已经黑暗到何等程度,只是他却无力去改变,所以他才心生去意,几次向万历皇帝主动请辞。
沈鲤一看郭致远的表情也知道自己问了一个尴尬的问题,也就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向郭致远问起了叛乱的具体经过,郭致远自然也不会对他隐瞒,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沈鲤听完也情不自禁地拍着椅子扶手感叹道:“贤侄果真是百年难遇的奇才,有勇有谋,方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以如此少的兵力平定叛乱,此战必将名载史册!……”
说到这里他突然笑容一敛,望着郭致远正色道:“不过此次贤侄着实有些行险了,虽然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但贤侄乃国家未来之栋梁,前程远大,切不可轻易犯险,否则极易养成心存侥幸的习惯,终有失手的一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给郭致远这样的警告了,郭正域、刘光先都曾这样警告过他,不过他也确实没办法,他现在还太弱小了,如果不行险的话他很难在这么短时间让自己迅速壮大起来,当然沈鲤的提醒肯定是有道理的,靠小聪明是成不了大事的,而且由此也看出沈鲤确实非常看重郭致远,对他寄予了厚望,所以郭致远连忙拱手行礼道:“谢阁老提醒,小侄日后必定注意,不会轻易犯险……”
沈鲤见郭致远如此谦逊有礼,对他印象越发好了,欣慰地摸着胡子笑道:“老夫老矣,虽有心匡扶朝政,却已力不从心,幸有贤侄这等栋梁之才,我大明中兴有望,老夫也可以放心乞老归田了……”
听沈鲤这么一说,郭致远鼻根不由微微有些发酸,沈鲤两袖清风、正气凛然,一生都在为大明中兴而奋斗,但因为他性格过于刚正,不为万历皇帝所喜,不能一展抱负,历史上他明年就会因为沈一贯的排挤辞去次辅之位,乞老归田,说起来也确实有趣,沈一贯和沈鲤简直就像是天生对头,同为内阁大臣却势同水火,以至于沈一贯在1606年因被弹劾被迫请辞时居然提出要沈鲤也一同去职,而万历皇帝大约也是被两人吵烦了,居然同意了,于是两人双双去职,更神奇的是沈一贯和沈鲤连生死的年份都一样(都是生于公元1531年,死于公元1615年),也许只能用天生犯冲来解释了。
沈鲤见郭致远面露伤感之色,连忙摆摆手道:“贤侄不必担心,老夫在朝一日,便不会坐视奸佞扰乱朝纲,只要贤侄不违朝廷法度,老夫自当护你周全!……”
说到这里他瞟了郭致远一眼,呵呵笑道:“贤侄今日登门,应该不仅仅是拜望老夫这么简单吧,说吧,有何事需要老夫相助?……”
郭致远被沈鲤说破心思不由俊脸一红,也为自己之前想利用这位可敬的老人的小心思感到惭愧,当下也不再隐瞒,将自己想在东蕃开府建衙的想法如实地说了出来,并告诉他万历皇帝那一关已经过了,只需要朝议沈一贯站出来反对之时沈鲤能够帮他说话就行了。
沈鲤一听就皱起了眉头道:“在东蕃开府建衙?此事只怕是不易办成,之前也有人提过此议,朝议之时都被否决了,你向圣上许诺不需朝廷花费一钱一粮,还每年向朝廷奉献税银十万两,这如何可能?这若是办不到,岂不是欺君之罪?贤侄还是太莽撞了!……”
郭致远连忙道:“小侄确有把握,才敢向圣上许诺,至于小侄如何办到,请阁老恕小侄现在还不能说,只有朝议通过,小侄才好向圣上提条件,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沈鲤见郭致远一副胸有成竹地样子也不好再追问,想了想道:“也罢,贤侄既有计划,老夫就不多问了,满朝皆知老夫和沈一贯不和,到时他若反对,老夫帮你说话也是应有之意,只是沈一贯的浙党在朝中势力不小,老夫独木难撑,恐怕……”
郭致远见沈鲤答应帮自己说话自是大喜过望,连忙道:“请沈阁老放心,小侄既然提出此议,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底气的,到时只要沈阁老站出来支持,自然会有人站出来声援的……”
沈鲤深深地望了郭致远一眼,他本人是不喜欢玩这种合纵连横的手腕的。他一向主张国政绝于私门,有一次,他最敬重的张居正约他在自家私宅同写奏折。沈鲤当即拒绝,他固执地以为,国事就是国事,私事就是私事,公与私决不能混为一谈,相提并论。若是私事,在你我谁家里都能办,那还成何体统?也正因为如此,沈鲤经常被朝中大臣孤立。
不过现在的沈鲤也逐渐意识到他这种性格其实是不适合混官场的,所以他虽然不赞成郭致远玩这种手腕,却也没反对,叹了一口气道:“真是后生可畏啊,老夫不如你,不过老夫希望你记住,任何时候,切不可结党营私,更不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郭致远心神一凛,知道沈鲤其实已经看破他的心思了,连忙道:“阁老教诲,小侄必不敢忘!……”
从沈府出来,郭致远略松了一口气,沈鲤答应帮自己说话,自己算是多了一个强援,不过这还远远不够,沈鲤刚才自己也说了,仅靠他是斗不过沈一贯的,所以郭致远必须寻找更有力的强援,这个强援郭致远心里当然已经有了人选,不过对于能否说服这个人,郭致远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