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氏话音一柔,语重心长起来:“这是什么话?我与你娘亲本就是姊妹,虽说是同父异母,可情分却是比亲姊妹还要亲的。你对我来说,不是亲生,更胜似亲生。得知你受罚生病,我这心里……天晓得有多难过呐。
菲儿,你是极聪明的。有些话不必我说,你也都明白的。
老侯爷过世之后,这爵位和产业,都落在了长房这一脉上,虽说子承父业,天经地义,可我们三房也是嫡出,凭什么就要比他们矮上一截?一个慕容齐本就够棘手的,如今,慕容熙也回来了,倘若我们三房再不齐心合力,放手一搏,可就什么都没了……”
慕容菲听的入神,不由自主的就顺着韩氏的话意沉思起来,连病都差点忘了装了:“菲儿当然知道,嫡母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一家。菲儿心中,也早就将嫡母奉为亲娘,嫡母要菲儿做什么,菲儿从来都是全力以赴……”
韩氏话已说到,连连颔首,起身话别道:“你明白我的苦心就好,天色不早了,家中还有些事务,我就不打搅你休息了。”
慕容菲坐起身子,目送着她离去,才卸下一脸病容,指节暗暗发力,将手中的被角攥得死紧。韩氏那一句“可我们三房也是嫡出……”或许只是为了陈明利害,随口说出,却是结结实实的戳到了她的痛处。
宣平侯兄弟三个,慕容延昌,慕容延康,慕容延吉,都是慕容老夫人所生,皆为嫡出。子承父业,兄终弟及,倘若慕容延昌一脉有了闪失,爵位必然是顺延至二房三房的。
二伯慕容延康窝窝囊囊,夫人桂氏又是个冒失莽撞的,加上膝下只有两个女儿,并无子嗣,是以根本不足为惧。
长房出事,三房必能接班。
可她慕容菲,却是铁板钉钉的庶出。即便有一天父亲夺得爵位,她亦不过是宣平侯府的庶女罢了。
况一旦哪天大功告成,依韩氏的心计,势必会即刻调转矛头,对她们下手。那时,她,母亲,还有弟弟慕容成,只怕难逃毒手。
秀香端来饭菜,一连唤了数声,慕容菲才从进退维谷的死局中挣脱出来,长长吁出一口气——此时患得患失,未免有些太早,庞夫人是个棘手的,岂料慕容熙比她更加难以对付。
这嫡母有一点说的不错,倘若不同心协力,三房可真是什么都捞不着了。这条路还长得很,焉知她不能反客为主,借着韩氏的手除掉长房一脉,最后,再扫清韩氏这个障碍。
这一场风波之后,庞夫人尝到了大大的甜头,幸灾乐祸的一连品咂了数日。此番她一根手指都没动,老三一家就与慕容熙斗了个死去活来,双方结下了梁子。
这正是她喜闻乐见,就由着他们一直斗下去,直斗到两败俱伤才好。是以,她暂且收起了整治慕容熙的心思,频频造访相府,全心全意的张罗起慕容齐与郭婉婷的婚事来。
当日庞夫人坐收渔利,洋洋得意的神情,也是久久的浮现在韩氏眼前。慕容熙是她的拦路石不假,可同样是庞氏的眼中钉。她这番处心积虑的筹谋,只怕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为他人作嫁衣裳。不如先观望一段时日,看看庞氏如何动作再说。
一时间,侯府内外均偃旗息鼓,难得的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张问心每天出入自如,无需跟任何人请示汇报,玩得不亦乐乎。短短几天,就已逛遍了居贤坊的东西集市,大街小巷。逛熟了之后,难免就百无聊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