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淑妃生子晋封。
皇帝正当壮年,待这新生小皇子长成尚有寿长,照白绛这得宠势头,她大儿子齐璟的精算难敌,她母子身后林秦二臣的位高权重,若是她小儿子七皇子也同样聪颖受宠,皇后与曲家会日渐难敌,若有朝一日,这新晋贵妃惦记起贵无可贵的尊位,曲折芳的后位便悬了。
所以曲伯庸虽说是想牺牲马飞探探皇帝心思,多少也是真存了那么些说动皇帝将立储之事确定下来的希冀。
但是皇帝,并不喜欢他们在这样事情上的心急,曲伯庸是重臣,皇帝可容,却不悦。
太极殿内几近窒息的静默,马飞被高座上的帝王直直盯得脊背发凉,一阵阵过悚,在静极的庄华大殿内他几乎听得见自己心口一声声擂鼓的节奏,他缓和般咽了口唾沫,终于闻帝王寒沉的嗓音穿过轻微的耳鸣感刺入他耳:“马郎中所言,诸位爱卿可都许同?”
“臣有异议。”秦洵闻身后一人亦是青年嗓音,微偏了头往后看去,见一细长眉眼的青年出列而立。
“鲍侍郎,你与马郎中同属吏部,怎么,竟是有不同高见?”
鲍姓吏部侍郎,就是满芳庭牡丹姑娘说的那个fēng_liú好色靠娶燕相千金拜官的鲍付全?秦洵多瞄了一眼,许是带了些先入为主的偏见,觉得鲍付全那副细细长长的眉眼瞧了不是那么舒服。
鲍付全弓腰拜道:“臣以为,太子储君,须承君务之重,经年来陛下政务多分与三皇子归城殿下,三殿下理政得宜,从无纰漏,若论储君者,三殿下可承大统。”除了曲右相党同之人因着那亲缘权势定会拥护曲皇后之子,旁的明眼人谁看不出陛下最看重的分明是三殿下齐归城,就算尚未给个明确的太子名分,已经明明白白在作储君培养之态了。这种时候不顺着陛下的欢心拥护三殿下,非给陛下找不痛快,不知他们吏部这新来的小郎中是怎么想的。
出乎意料,这人从前没听齐璟提及过,却是这样直白地站位齐璟,只不过,一个蠢货就够叫皇帝烦心了,又多一个出来,皇帝今日喜得皇子的耐性八成都要被耗光了。
立什么太子,封什么亲王,这种时候要么不说话,要么只能打圆场道此事待议,真当自己站出来表立场示忠心很机灵?
秦洵轻轻动了动跪坐得有些麻木的双腿,权当自己今日是来太极殿看一场戏,边看戏边在心中津津有味地暗评着。
“陛下,臣斗胆妄言,陛下近些年未免待三殿下偏颇太过,其二位兄长皆已成年,各有才思,陛下如若待子长久厚此薄彼,未免叫世人言陛下为父偏袒。臣以为,陛下若分政事于子,年长皇子当均位理政,臣相信,大殿下与二殿下经手政事,未免会劣于三殿下,总
归其兄弟三人皆为帝子。”
“陛下,臣以为……”
“陛下……”
皇帝被闹得头疼,将要到发火的档口,见燕左相匆忙起身至殿中来,也是老重臣了,皇帝生生将已涌上心口的火气暂且压了下去。
“陛下。”燕左相一张老脸皱巴得都有苦色,老腰深深弓下,颇有无奈道,“老臣以为,近日朝堂事务繁冗,陛下已日理万机,临近亦有中秋朝宴、科举殿试及上林秋狩诸事,陛下正当壮年龙体康健,这立储之事,何必急于一时?诸位年轻同僚听闻陛下喜得新皇子,一时记起此事,本意是为我大齐社稷思虑,言辞却未免年轻意气了些,如今立储之事尚非近日头等大事,不应过多烦扰陛下,老臣以为,此事容后再议不迟。”
总算有个会说人话的了,皇帝脸色缓和不少。
可怜朝堂老臣心,可怜天下父母心啊,秦洵瞥了眼燕左相佝偻的侧影,老人家一把年纪了,既要哄着朝堂上君臣和睦,又得为乱出头的女婿鲍付全事后,真是将左相这一把老骨头折腾得够呛。
他暗自在心中嘀嘀咕咕,却闻皇帝口中忽吐出他的大名,带了些意味不明的笑意问他:“朕可差点忘了,秦家三公子今日第一回上朝,跟你们这帮子日日来太极殿在朕面前吵嘴的可大不相同,朕倒是很想听听,微之,你以为,朕的几个儿子里,谁可当储君大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