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渐尹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拍打身上的尘土,拖着一条腿艰难地冲到程丽丽身边。
程丽丽脸冲着她的方向侧躺在血泊里,满面血污,发丝凌乱,眼中溢满痛楚之色。
“撞到哪里?你撑着,我送你去医院……”古渐尹紧张地伸手去扶她,才刚靠近,浓重的血腥味便扑鼻而来,手掌也立刻被大量温热黏稠的液体浸湿。
程丽丽生平第一次尝到这么可怕的疼痛,仿佛每一根神经都被死死捏牢,每一根骨头都被狠狠挤压,痛苦得几乎无法呼吸。她张了张嘴,喉咙深处似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半声呻(咳)吟。
古渐尹惶恐地环顾四周,希望能有经过的人过来帮忙,目光一下子落在不远处已经熄火的车子上,驾驶座的门开着,晓彬满脸惊恐从里面看出来,脸上已毫无血色。
古渐尹奋力横抱起血流如注的程丽丽,一瘸一拐地往车子的方向走去。晓彬这时才回过神来,哆哆嗦嗦地上前帮忙。两人齐心协力将程丽丽弄进了车厢,一刻也不敢耽误地朝最近的医院驶去。
晓彬已经酒意全消,但因为惊惧,车子开得歪歪扭扭,好几次都差点撞上路边的建筑物。古渐尹忍不住怒吼一声:“你是不是想大家抱着一起死?!”
晓彬泪流满面,拼命摇头。
“那就给我好好开车!”
晓彬用手背擦擦眼泪,终于稍微镇定下来。
古渐尹一直搂着程丽丽,在她耳边安慰:“快到医院了,你再忍耐一下。”
程丽丽真心痛恨自己身体素质太好,居然没能晕过去,硬要神志清醒地承受这种折磨。她不仅感到身体各处钻心地疼,还感到脸上像被火烧似的,一阵阵灼痛。
落地的时候她脸部朝下,擦着地面滑出了好一段路,冷硬的砂砾和碎石毫不留情地刮过脸颊,直到现在口鼻间都还残留着呛人的沙土味。
程丽丽吃力地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自己周围的景物,特别是想仔细看看古渐尹。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伤到了哪里,万一是要害部位,再万一失血过多……那么多看一眼,说不定就是最后一眼。
车厢内的光线有点暗淡,但程丽丽终究还是看清了眼前的人。古渐尹现在的样子非常狼狈,但她猜想,自己此刻的模样肯定要比她更狼狈。
“很快就到医院了,很快。你马上就会没事。”古渐尹像个复读机一样不断重复着这两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给程丽丽听还是说给她自己听。
程丽丽感到古渐尹的唇颤抖着贴在她的额头上,唇上不带一丝温度,那种冷寂的感觉,仿若畏寒的人穿着单衣行走在冰天雪地中。
“嗯,我没事。”程丽丽艰难地开口,因为太过痛苦,她的声音完全变调,到底说了什么连自己都不太清楚。于是她尝试放慢语速,逐字逐句地道:“没事,我没事,你别担心。”
古渐尹将她搂得更紧。怎么可能不担心?
她把头埋到程丽丽的颈项间,泪水再忍不住夺眶而出。
从小到大,古渐尹流泪的次数屈指可数,她是个很冷漠无情的人,并且要强,决不在人前示弱,所以她很少哭,也很少有什么人什么事能让她产生哭的冲动。
其实还是不要知道泪水的味道为好,原来流泪的时候竟会如此难受,若是还强忍着不发出声音,就更加痛不欲生。
为什么程丽丽可以那样压抑地哭?
感觉到了落在脖子上那些滚烫的液体意味着什么,程丽丽有点惊愣。没想到古渐尹竟会替她流泪,她是在做梦还是……她快要死了?
那些泪水烫得她的心都要烧起来,竟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有多痛,只单单为对方的悲伤和惊惶而心疼。
如果她不在了,古渐尹要怎么办?她是那么害怕寂寞的一个人,看起来强势霸道,无理取闹,本质上却是一个很任性很孤单的小孩。
为什么以前从来不曾明白,那个任性的小孩只是不懂得怎么样去表达喜欢,没有人教过她如何去珍惜,如何去爱,所以她只能用她自己摸索出来的方式笨拙地传情达意。
她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摸摸古渐尹的脑袋,古渐尹觉察到了,连忙抬起头,紧张地看着她,并握住她的手,将它贴到自己泪痕未干的脸颊上,颤声说道:“我以后都会对你很好,你不要离开我。”
程丽丽贪婪地注视着古渐尹,很想回应她的话,哪怕就单单说一个“好”字,但她却虚弱得连嘴唇都张不开。眼角滑落一滴泪水,然后接二连三奔涌而出,将脸上的血污冲开。
古渐尹彻底无助,搂着程丽丽神经质地重复:“你别离开我,别离开,别离开……”
等到晓彬将车子开到医院门口,程丽丽已经眼神涣散,有点意识不清。古渐尹迅速打开车门将程丽丽抱下车,在晓彬的帮助下,两人连抱带扶将程丽丽送进了急诊室。
医生初步检查了伤势,发现伤员虽然外表看起来很恐怖,但却没有受到致命的重创。
古渐尹说:“医生你快救救她,她不能死。”
医生很淡定地回答:“放心,死不了,咦,你的手和脚也有伤,等一下我替你处理。”
“你别管我,先帮她安排手术。”
“手术?暂时没那个需要,并没有那么严重。”
“还不严重?她流了那么多血!”
“没有伤到动脉,伤口虽多,但不算太深,基本上已经自己止住了。”
“但她连话都没有力气说,看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