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肥胖的巨蟾缓缓地在泥滩上爬行,哪怕浑身沾满了泥浆,它背上疙疙瘩瘩的毒腺上嵌着一粒粒碧玺、蛋白石、橄榄石,五光十色,争奇斗艳。
这只巨蟾心境平和地转动着肿眼泡,享受着它无所事事的又一天。作为沼泽中少数的霸主之一,它继承了一丝来自史拉蟾这个恶魔种族的血统,虽然失去了高等史拉蟾的施法天赋,但是却拥有心灵异能和高魔抗力。这使得居住在沼泽中的两条年轻黑龙,也不愿意招惹这头老蛤蟆。
几缕珍珠色的虚渺身影,像是没看见这头巨大又危险的蟾怪一般,两眼无神地在满是雾气的水面飘荡,除了那些对不死生物最敏感的圣职者,没人能发现它们的存在。
这些幽魂都是几个世纪以前那场大战的参加者,然而漫长的时光早已磨蚀了这些死灵最后的记忆,只有些许本能遗存。
巨蟾懒得理会这些连尸体都烂光的死灵,只是静静地趴着。忽然间,这只巨蟾猛地跳起,足可媲美一艘小号商船的身躯极快地扎了个猛子,直钻进沼泽的烂泥深处。
从沼泽南方,一道肉眼依稀可见的赤红火线,带着破开风压的尖锐啸声,就这么毫不客气地腾越而过。
哪怕在温暖烂泥的包裹之下,已经生存了数个世纪之久的巨蟾还是不安地用强壮的四肢扒了扒淤泥,争取让自己埋得更深些。
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那些最危险的人类如此大张旗鼓的行动了,这一次,又是那些温血动物要发动一场大战了吗?
而在水面之上,那些笼罩了沼泽许多年的雾气转瞬消散,神智早已磨蚀一空的死灵们迷茫地抬起头,看见了那道穿过沼泽上空的火线,也看见了久违的阳光。
亡者们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平静笑容,然后在阳光下分解、消散,回归于大地。
……
………
由亡者巨沼向北,丘陵起伏绵延,商道蜿蜒如蛇,将港口与内陆连接成一个整体。
只可惜这条商道上,永远少不了地精、巨怪、兽人、食人魔,甚至食人巨人这类危险生物。
一辆早已被掀翻的大篷车旁,年轻的运货商人哭得眼泪鼻涕糊满了脸,而在手脚绑了个攒蹄扣的商人四周,大群的兽人和食人魔正在讨论俘虏的处理问题——
是直接烤了吃掉,还是杀了献祭给伟大的兽人之神?
至于奴隶——除了铁匠、陶匠这些“非常有用”的手艺人,兽人也好,食人魔也好,一般没有容留人类奴隶的习惯。
年轻的商人含混不清地呼唤着那位司掌财富与贸易的女神的圣名,然而司掌商贸的女神在无法进行商品交易的时刻,永远显得无比沉默。
终于,当兽人头目和最高大的那头食人魔,把话题进行到了“烧烤和水煮哪个够味”这个层次后,早就有耐不住的家伙,开始撕剥商人身上的衣物。
被扒得赤条条的年轻商人,连哭都忘了,只是张着嘴吸气。
偏偏就在此刻,天顶赤光一线掠过。
年轻商人身周寒意陡然而降。
准备割开他脖子放血的兽人厨子僵住。
按捺不住想要先扯下他一只手臂的食人魔馋鬼僵住。
还在为“烧烤和水煮哪个好吃”争论的头目们僵住。
僵硬的皮肤裂开,僵硬的筋肉裂开,僵硬的骨骼裂开。
一瞬间就失去了所有热量的强盗种族们,爆碎成一地血红色的冻肉。
侥幸逃得大难的年轻人,不顾身上粘着“红色碎冰”后的冻伤,只是盯着天上那一道自南向北的火线。
前方,千帆之城在望。
……
………
“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法师、掌握一切魔法奥秘的大导师、奥术兄弟会的慈父”,正有气无力地躺在他最喜欢的软椅上。光看那松弛的皮肤、暗褐色的老年斑,谁都不会将这个垂垂老矣的病弱老人,和陆斯坎的幕后统治者、奥术兄弟会之主阿克勒姆·格里斯联系起来。
就算在施法者中,除了那些受到神恩眷顾的老不死,或者出身古代魔法王国顶层的老怪物,二百岁也算得上高寿。根据老人最新的“学术发现”,没有触摸到传奇施法者门槛的人类魔法师,寿命必然是有限的,不论是延长寿命的魔法,还是抵抗衰老的药剂,也都是有一定局限性的。
这个“学术发现”,是老人花了近五十年的时光,走遍了大陆诸国,拜访了数不清的隐士、贤者、法师学校、神庙神殿、古代遗迹后,不得不正视的现实。
作为一位高阶魔法师,阿克勒姆·格里斯算不上那类资质出众的天才,在近二百年的魔法研究中也只是中规中矩。甚至连奥术兄弟会的绝大多数魔法师都不知道,这位广受他们崇拜的大魔法师,真实的施法水平,也就和深水城的龙巢塔之主马尔修斯差不多——
说不定某些方面还要逊色一筹。
而在这位奥术兄弟会大导师的麾下,主管四座法师塔的那四位高等导师,可都是离着传奇魔法师只剩半步之遥。只要让他们找到机会突破了瓶颈,奥术兄弟会纸面上的力量就足可以压过大陆西北部的大部分城邦。
只要这四位传奇魔法师依然忠于职守,不至于一把掀掉他们大导师的位子。
之所以阿克勒姆这位老法师还能够压制这四位部下,全凭着这座魔法要塞“主宰之塔”。
千帆之城陆斯坎的扒手和盗贼都知道,主宰之塔是一座布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