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得得而响,这个时候,马腾、贺五以下,人人都不在乎自己的行踪暴露。这个时候,抓紧了这个机会,探明了叛军大营的变故,才是第一紧要!
马队前冲不用多久,昏黄的天色中隐隐传来一点声响,那点声响显得如此细微,几乎捕捉不到,但却正是自羌军大营里传来——
就连奔驰中的战马,也不由得竖起了双耳!
“情况有变!”马腾低呼一声,马上长枪已经抢在手中:“贺兄弟,大家端好兵刃、准备厮杀!”
他的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已经出现在了这队汉军哨探面前。那条人影猛地在地上一挫,就势打了一个滚,方才止住前冲之势。
他这一冲,马腾已经猛地拉住了战马,胯下那头黄鬃马跑发了性,嘶叫着人立而起。而马腾不愧是天生的西凉武人,就这么牢牢控住马背,身子丝毫没有被颠得歪斜一丝!
贺五眼尖,早在一旁喊起来:“是主公身边的亲兵侍卫,陆家大郎!这是怎么回事,大郎你肩上、还有手上怎么会有冻伤!”
陆衍左手紧紧抓着早已冻僵的右臂肩头,嘴唇都有些发乌,大口喘着气还不忘示警:“快、快回城!告诉老师……贺兰公的化身降临在羌军……”
他的话未说完,就被人兴味盎然地补充了一句:“不是化身。本座,是货真价实的真身。啊,应该说,是四分之一还有多一些的真身。”
随着话音,身披羽裘、手托金冠的贺兰公缓步出现在这一行人的面前。
随着他一步步前行,脚步踏过之处,地面之上结出片片银白如雪的严霜!
眼望着面前这一队汉军探马,他轻声一笑:“本座乃贺兰山神,爵封公位。羌民多年来一直敬拜本座,为本座上封号为‘齐俄玛依’,在汉话里,便是‘白帐主’。祆教的祭司们,则敬拜本座为雄鹰与疾风的君主,战神巴赫拉姆。本座忝为祆教战神,也便是这些羌人叛军的守护神。如何,汉军的武士们,你们想与战神为敌么?老实留下这个小鬼,本座还能允许你们回去,向那个妄图弑神的道士回报这里发生的一切——”
他的话音未落,就听得贺五虎吼一声:“管你是什么鸟神、妖怪,叛军的头子是吗?且吃我这一锏!”
他手中铁锏上破邪符印乍然亮起,连人带马朝着面前立着的男人、这自称妖神真身的贺兰公近前一扑,抡锏便打!
一锏打下之时,贺兰公的眼神却是全然放在陆衍身上,神色中尽是难以遏制的饕餮饥渴之意,同时却将手左手一抬,一道惨白寒气向着贺五身上扑来——
贺五手中铁锏之上的破邪符印,灵光只一闪,便连手臂一同被封在了大块寒冰之中,连他自己也随之跌落下马。这股寒气侵入骨髓,竟是让他一时间就此冻得昏了过去!
而完成了这一击的贺兰公——或者说白帐主——面上,却像是刚拍了只苍蝇般这样轻描淡写。凡人与妖神之间,实力差距便是这样的一目了然。
不需要再多说什么,白帐主面上的神色已经很清楚地说明了他的态度——鬼神面前,凡人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有接受鬼神杀生予夺的本分。
是故,这便是人神之别。
马腾一手提着枪,一伸手拦住了余下还想朝前冲的汉军哨探,自己催马来到了白帐主面前。看着那张分不清是天真还是残忍的面孔,轻声问道:“你说你是山神?神明有灵,无所不知,在下有很多疑惑难解,你能否为在下解惑?”
看着马腾的面孔,白帐主突然笑了起来:“是在武威、北地领着一帮伐木工打拼的马腾是吗?在凉州汉人豪强世家里,你们马家这一支算是混得落魄的。但像你这样的人物,本座自然也会关注。只是想不到看重你们马家的人还真不少,看来倒是本座有眼无珠了。你的问题,本座也明白,你是想问,你的妻儿是否真的死在本座那些羌人信徒之手?只要你肯归降,本座便用你儿子是生还是死这个谜题的答案作为礼物如何……”
他的话语还未说完,马腾猛地一催胯下战马,就向着白帐主冲了过去。随着战马冲刺的这股冲力,他手中灵符长枪已经用力掷出!
长枪脱手,就是一道火光,枪杆、枪头,数道符篆一同亮起,洞阳剑祝引动的焚邪之火当先,六甲神符引动的六甲玉女神力、天矢神射诀弧宿天矢二星官星力为辅,同时被激发出来!
这一杆投枪,便成啸风之势。
枪还未到,枪风已拂动白帐主额前发丝。
然而白帐主面上殊无一点警惕之意,就这么无趣地手托金冠,立在原地。
就在灵符长枪逼近他的眉心不到一指之地,白帐主若无其事地望了枪尖一眼。
便是这一眼,空气似乎粘稠如胶,虚空中无端生出不可见的锁链,天地元气都像是凝滞一般,将这杆灵符长枪困锁在原地,再也进不得分毫!
枪尖之上,洞阳剑祝引动了团团烈焰,灼灼燃烧,似乎要将面前的妖神邪氛,统统净化一般。但是随着白帐主的目光,一股寒意便从枪尖生出,缓缓地向着前方蔓延。
火符之上,热浪不再,枪尖上闪动的灵符光芒,就像是烧献冥纸后残存的一点灰烬余光,颤抖着、瑟缩着,看着那样弱小而可怜。
枪尖之上,渐渐蒙上了一层薄霜,就像一座透明的牢狱,将那些热情的烈火,永远地禁锢起来。白帐主那毫无干劲的双眼里透出散漫的光,但这目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