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话说的很慢,音调也颇为深沉,似乎有些上气难接下气的感觉,这人便是沙陀现任首领兼节度使朱邪赤心。
朱邪赤心被唐懿宗敕封国姓“李”,改名李国昌,可以说当时沙陀还是备受皇恩泽辉的。也大抵因此,在唐廷动乱之际,当政者想起的仍是这个同姓异族袍泽。
但是看他的样子好像已
是性命垂危,旦夕之间便会撒手人寰,在那个“马车夫”神锋的搀扶下,踉跄地从门口走了进来,气愤地责备着这个异母同父的胞弟。
“朱邪赤心,你别假惺惺地装模作样,要不是你将所有的军政大全都交于你儿子手里。老子怎么会沦落到这般骑虎难下的地步?归根结底都是你偏心,你不要忘记当年陪你统一沙陀的人是我,不是他!”
朱邪正雄义愤填膺地将数十年的怒火尽数撒在兄长身上,可能言语过激亦或许是朱邪赤心年迈体弱,兀自已有些站立不住脚跟,双手正抖动个不停。
但是他那胞弟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丝毫不管他的死活,继续泄起私愤,道:“从小到大,你凡事都要与我抢,你扪心自问,我的本领会比你差吗?凭什么所有的机遇都向你看好,而我注定是你的影子,这不公平……”
望着歇斯底里地吼叫宣泄的胞弟,朱邪赤心战战兢兢地说道:“你错了!自从一开始……你就错了,我与父亲自小……对你只有……补偿,何来偏袒?你走吧,这里真的好像不太属于你!”
他们兄弟两人的恩怨,旁人又怎么得知一二,现在朱邪赤心已下发了驱逐令,就算朱邪正雄多么有野心,可他所收集的兵权还不是一吹即散?
看来只能离开这里了,冷声说道:“朱邪赤心,你千万要等我回来算账,咱们下辈子地狱里见吧……”
说罢,瞥了眼灰头土脑的云稹,哼声夺门而出。
朱邪赤心望着这个胞弟,慨叹起往昔岁月,可毕竟时光难再,一切都变了,满面无奈地喃喃叹道:“正雄,看来我这个做大哥的似乎有要让你恨一次咯,希望你能宽恕自己!”
“父亲!”
李克用见状不妙,早已只身奔向父亲的怀里,痛哭道。旁边的将军们也凑了过来,他们现在大都心里有了底数,不敢再做忤逆犯上的事情了,纷纷关心起首领的安危。
朱邪赤心惨淡地笑了笑,苍老的眼槽处布满了水雾,叹道:“我的鸦儿又回来了,回来了就好!你可别学你王叔做傻事,否则……”接着一口气喘不上来,连连呼吸了数十次,才弱弱地在李克用耳旁说道:“帝王将相皆在于权势,我死之后,子继父业。你就是沙陀节度兼兵马使,要想活命就别轻易让劝,切记!切记!”
这些话可能别的人听起来有些困难,毕竟声音太小。
可是云稹现在六识皆通,乍听之下,觉得朱邪赤心说的不无道理,帝王之家生来就是为了权利争逐,又岂能是谁能避免的了的,要想生存也许只能杀出一条血路……
“父亲!”李克用在呼喊也没有用,此时的朱邪赤心早已没了气息,命终于天。
这些将领生怕李克用登基后,会对自己不利,继而立刻变了颜色,争逐着巴结安慰李克用。
可是再贴心暖意的话语,也打动不了李克用看透世态炎凉的心,轻蔑地朝这些人冷笑了一声,转身抱起父亲的遗体,直直向大门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