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之上,杨玉英笑盈盈地又扳了下底座,整辆马车就恢复原状。
窗户以竹片为帘,从缝隙里能看到外面,外面却难窥视内里。
戚芳龄特别好奇地左瞧一瞧,右瞅一瞅,惊讶道:“我怎不知,我们家的马车还能变成这副模样?不对,到底发生了什么?”
杨玉英一笑:“这些首饰,你觉得如何?”
“那掌柜的真是大好人,他做的肯定都是亏本买卖。”
戚芳龄登时把思绪都收回到自家的首饰上,这一日半日的,她恐怕再难把心思放到别处去。
六套首饰,每一套都精美非常,做工手艺比她平日里只敢看,从来没动过心思买的百宝阁镇店之宝也不差。
金银的成色更是特别优秀。
其它宝石,诸如猫眼石最近大顺朝权贵圈子里比较流行,以前不算特别名贵的宝石,现在也身价倍增。
何况无论什么样的宝石,一旦成套,那价格就低不了。
现在这些美丽的首饰,她都拿白菜价买了回来,如果她肯不要面子倒手去卖,就这一笔生意她就能赚回自己两年的月例,至少。
戚芳龄拿着一匣子三层六格的首饰匣回了静山伯府,族学里一干小姐妹看到的第一眼,目光发直,第二眼,尖叫,第三眼,齐刷刷凑过来把眼珠子贴在了首饰上面。
“啧,这工艺,大师的手笔!比我娘压箱底的那宝贝也没差多少。”
戚芳龄笑的一脸得意,还装作漫不经心地瞄了眼林依依。
瞄完她又不禁暗自唾自己,真是没出息。
林依依的首饰一向是族学各家小姐里最多,最名贵的。
她本身虽无父母贴补,可家里留给她的家财也任由她取用。
自家的两个哥哥,更是只记得她那一个妹妹,有点私房俸禄,尽数都贴补了她。
还有她在外面结交的那些朋友,都觉得她孤苦无依,都觉得她随时随地都会受人欺负,觉得她看到阖家团圆的场景都要心伤。
可她从小到大,就从没缺过银钱,没缺过好东西,更没缺过情感。
戚芳龄不知道因为林依依身上各种各样的特例,各种各样的优待吃过多少回醋。
自己和林依依比起来,到底哪个更可怜?
一直刻印在身上的阴影,大约一辈子也抹消不掉,便是如今她得了一点好处,最想显摆的对象居然还是这个人。
明明她最近已经决定,以后不同林依依比较,对她敬而远之,哥哥们乐意对她好,她也不嫉妒,反正她想明白了,嫉妒一点用也没有。
再说,爹爹,娘亲和两位兄长,也不是不疼她。
此时,戚芳龄不知自己是不是因为思虑太多,产生了错觉,她总觉得林依依看似没多大的反应,但注意力也集中在她这几套首饰上面。
也是,哪个年轻女孩儿,能抵抗这般诱惑?
林依依默默把视线收拢回来,摩挲了下手指。她这些年在静山伯府受了不少优待,月例明面上同芳龄一样,可其实家里另有贴补。
她也以为以为,自己是小一辈里最不差钱一个。
但这样的首饰,她咬咬牙,买一套也许还勉强可以,要想买两套,必要伤筋动骨,六套?想也休想。
现在看来,亲生的就是亲生的,自家这个表姑娘养得再亲,那依旧是个客人。
林依依只见窗外林木幽幽,一幼鸟孤零零落屋檐上细细鸣叫,不免自伤自怜,胸口郁结之气难以宣泄。
杨玉英却不知她哄孩子玩的几套首饰,竟也引起诸般思量。
这日,吹了一夜冷风,园子里的花木都东倒西歪,显得不恨精神。
杨玉英从屋里出来,伸了伸懒腰,就看翠星她们忙忙活活地去抢救那半园子的金菊。
“咳。今儿该去请安,把我的披风拿出来。”
杨玉英扫了一眼,对这些花花草草没多少兴趣,昨天晚上和夏志明隔空说了半宿话,这会儿其实还有些不精神。
她只披上披风,又拿药油按了按太阳穴,这才出门,走了半路,远远就看见戚芳龄和林依依一前一后,领着丫鬟分据道路南北。
林依依一见杨玉英,瞳孔顿时微微收缩,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随即又觉不妥,连忙笑着行礼道:“傅姐姐。”
她细细打量傅香香的眉眼,见她艳丽如常,到没有萎靡之态,心下也不禁纳罕,只能暗道,祁门县乃边陲之地,民风彪悍,女子也着实坚韧,明明是她千辛万苦谋求的婚姻大事,居然也能淡然视之。
林依依不比戚芳龄憨吃憨玩,也比别的小姐消息灵通,这几日族学里只传杨玉英和时修远八字不合之类的闲话,她却知,时夫人在家里拍了桌子,和公公婆母都闹腾开,非不许这门亲。
说起来,时家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也不知为何,外头到没多少消息。
林依依也只道时家的家规森严,非旁人家能比。
杨玉英扬眉看了她几眼,也还一礼:“此时天候尚早,风犹有些凉,妹妹该加一件斗篷才好。”
如今入了秋,虽说中午太阳大的时候正热,秋老虎的威力不减,但一早一晚,已是一日比一日凉。
林依依脸色发白,弱不胜衣,就是戚芳龄也看出她面色不正常,心里犯嘀咕,嘴上没多说什么。
杨玉英入静山伯府已有些时日,这还是头一回,她们三个姑娘一起去请安,伯夫人如今隐居稼穑轩,日日在小佛堂里念经,轻易不外出,也不与伯爷戚寻同住,她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