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梁祎脱了外套,感到肚子开始剧烈抗议,静悄悄的房间里,忽闻一声“轰”,像是打雷。她急吼吼地去开打包回来的素食,却惊愕地发现自己只把那一锅“给兔子喝的汤”带回来了,瞬间从她身体里分裂出了另一个自己,朝她说:“吃吧,晚上吃这些不会胖的,通通吃掉也没问题。”
“不行,这些食不知味的菜,我吃了恐怕会更饿。”梁祎对着那一大桶已经彻底冷掉的汤说。
她还没到为了维持身材要委屈自己味蕾的地步。
不管怎么说还是不能浪费,她收起打包盒,决定明天往里面丢几个肉圆,再煮一煮吃。现在,她预备去翻冰箱,煎几片火腿、培根来配面包吃。
此时,电话忽然不适地响起,她有点期待是李桓一打来通知她说打包盒拿错了,他现在还在她小区门口,要不要来拿走那三盒长得像肉的菜。
但事与愿违,是邹卉的电话。
“喂,妈,这么晚有什么事?”梁祎捂着胃部,脑海里幻想出培根躺在热锅里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shirley,你今天后来医院去了吗?你邹晴姨妈说他们改去她家商量外婆遗产的事了,真不好意思,你应该……没去医院吧?我可不想你又白跑一趟呀。”梁祎感觉电话那头隐隐能听到梁博文轻轻唤“小卉”的声音。
她听了母亲这通电话,生了两肚子气。
首先气的是——她去医院了,结果的确是没见着那团人。
其次气的是她的父亲隔着电话线还要秀一把恩爱,那声“小卉”喊得真宠溺,使得这密闭的房间内,似乎有股阴凉的风蹿进了她体内,让她汗毛竖立。
“我没去医院,”梁祎这么说是不想让妈妈有内疚感,同时也不想暴露自己的愚蠢。
“那就好。我是来告诉你,邹晴那儿有讨论结果了,她刚刚打过来问我同不同意。”邹卉不顾爱人的那句“小卉”,继续侃侃而谈,“邹晴说,想把外婆的房子卖了,钱平均分成5份平摊给我们5个家庭。还有你外公当年过世后留给你外婆的钱,都当做外婆的生活费放在邹晴那边管理,现在她会出一个这些年支出、收入的明细,剩下的生活费也会平均分成5份分掉。”
梁祎举着手机有些不耐烦地听着,慢慢踱步到了客厅的全身镜前,“这样挺公平的,你有什么异议吗?”
“刚刚我说的是邹晴一个人的想法,但另外三个人不同意,尤其是永忠和邹迪,他们俩大概觉得自己对你外婆付出得多吧,就提出要按照每家人在外婆身上花时间、花心力的多寡来分这笔遗产。”邹卉云淡风轻地说。
“这么说,那你不是一分钱都分不到?你一天都没照顾过外婆,没陪夜,也没给她洗过衣服、倒过尿盆。”梁祎停顿了一下说,转念又道:“不过你每个月都交了钱给邹晴姨妈是不是?”
“这是当初说好的嘛,他们出力气,我就贴补一些生活费多,脱不开身。不过……我打这个电话来就是跟你说一下这个事态的发展,你,你可不用为我抱不平啊,就算我分不到一毛钱也没关系,我对我父母的财产兴趣不大。”
“对了,邹晴说邹迪硬要永涛和张翩翩先离婚才能让他分到财产,不能让张翩翩钻了空子。邹迪态度这么强硬是不是因为那条新闻啊?”邹卉又兴致勃勃地问。
“应该是。”
电话对面,梁博文又催促地喊了一声“小卉”。
“好了,你爸爸喊我去讨论学生论文了,你也早点休息。”
“拜拜,妈。”
梁祎知道父母最大的追求和爱好就是在大学里教书。10年前外婆刚刚瘫痪,恰逢他们夫妻俩要去外地的985高校教书4年,邹卉当时几乎是毫无犹疑地对她说:“女儿,你现在也上大学了,你外婆有我上面的四个哥哥姐姐照顾,我和你爸爸就安心去外地教书了。”
当时,她还觉得母亲这么说有些残忍,一心去追求事业,不管生病的母亲也不管女儿了,怎么能这样?
不过,在他们走的那天,她的父亲倒是很诚恳地向她做过一番解释:“小祎,你现在18、9岁已经成年了。爸妈相信你能照顾好自己,也懂得做事的分寸。我们陪着你走过了青春期,现在是时候对你完全放手了。至于你的外婆,很可惜,照道理我和你妈妈的确应该陪在她身边尽孝道的,但我们也不想放弃自己所追求的事业,所以我们和另外四家人商量好了,他们出力气,轮流照顾外婆,我们家就每个月给外婆生活费。你放心,我们也会常去看你外婆的。”
再看邹卉现在不争不抢的态度,她都懒得出席“分财产讨论会”。梁祎觉得她的爸妈确实从没觊觎过外公、外婆的财产。
只是,听母亲的意思,永忠舅舅和邹迪姨妈好像对财产争夺挺上心的,要求按照付出劳动力的多寡来分钱,不知是为了彰显自己尽的孝道多还是因为觊觎着这笔钱很久了。
但,无论出于什么理由,他们摆出这种“泾渭分明”的态度,未免也显得太功利、太现实了点吧。
梁祎脑海里浮现出给5个长辈颁发小红花的场景,本来是每人一朵小红花,后来她又从邹永忠和邹迪手里拿回了小红花。
她的眼神往地上一溜,飘逸到了面前的全身镜里,慢慢向上看,她差点脱口问出:“这是谁啊?”
因为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小腹凸起,大臂像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