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有共鸣感吧,马上就有几个记者应和我说,没错,是好累。有个女孩子抱怨说今天早上还在床上赖着,就被一个电话吵醒了,领导通知她去邹维家抢新闻,接完电话就得马上动身了,当时天都没亮。我看那女孩子皮肤不好,还没来得及涂脂抹粉就出来跑新闻了,脸上坑坑洼洼的还有皱纹,为了生活,真惨。”说着,李桓一又打了个呵欠,眼眶里沁出一股晶莹,呐呐地望着梁祎。
“嗯,记者的工作节奏就是这样的,我表妹,你见过,就是上周末一起吃火锅的申吉,她大学刚毕业就做了2、3年的记者,那时候她很拼的,起早贪黑是常态,不过她皮肤倒一直挺好的。虽然她现在做节目编导也没轻松到哪里去,但要比做记者好,上次在她家,我看到她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我就放心多了。”梁祎瞧见李桓一张了张嘴,但没说话,恐怕是不知道该怎么接,于是她便贴心地将话题又转移了回去,“原来今天这帮记者凌晨先去了邹维家那边蹲守啊!”
“对。”李桓一去桌上取了保温瓶,到饮水机处一边接水一边说:“看来,你和申吉表妹关系特别要好。”他把自己的保温瓶放在一边,又朝一个一次性水杯里加满温开水,走到梁祎身边,递给她,“坐下说吧,喏,温开水喝不喝,真不好意思,我这里也没其他的茶水招待你,我平时也只喝白水。”
梁祎接过水杯,客气地道了声谢,“那后来呢?”
李桓一收拾了沙发上的毛毯,把梁祎安置在沙发上,她坐稳了,他才继续说:“我问那个女生,邹维家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得去的吗?邹维作为名人,他们家住宅区的守卫应该很严格的吧。那个女孩说,她本来以为要翻墙,连绳索都带好了,但没想到他们的车开到门口时,连招呼都没打,门卫就放行了。这时候,另一个男生很气愤地说他们是翻墙进去的,累个半死,还摔了一跤,早知道门卫看守那么松,他也不用冒着摄像机被摔坏的风险去翻那么高的围墙。”
“他们说的,倒是实话,申吉做记者的时候,类似翻墙的手段她也没少用过。”梁祎边听边在心里做着笔记。
“有个肩上绑着一个超大单反的男孩子忽然戾气很重地插话说,你们医生不是在办公室就是在手术台,不然就是在病房巡视,哪像我,我的工作地点常年是在宾馆门口、阳台、公共厕所……因为要抓那些明星的绯闻,只能躲在这种犄角旮旯偷拍,有时候一等就是一个晚上,还得一直保持清醒,不然哪个明星和他姘头接吻了,我没拍到,那我这一个月就没奖金拿了。然后,我就顺势问了句,你们在邹维家门口拍到什么了吗?结果,整个电梯里的记者异口同声地回答说没有。”
“这些侵犯别人隐私的记者真烦人!”梁祎嚷嚷道。
“你表妹以前不用挖人隐私吗?”
“她以前做的是社会记者,专门为普通百姓伸张正义的,她又不是做娱记的!”
“哦……你表妹挺有正义感的。”李桓一喝了口保温杯里的热水,继续说:“那几家记者都没在邹维家采访到他,不过看到了杜伶从救护车上下来,然后几个医生把邹维抬上车的场景。后来他们就马上跟着救护车过来了。有个男生问我,邹维到底得了什么毛病。我不答,反问道你们觉得他得了什么病?”
“他们怎么讲?”梁祎终于等到了她所期待的关键点。
“当时,我已经带他们到了医院楼下的一片空地,有个人问我,邹维是不是性功能障碍了……还有人说是不是染上了艾滋病,杜伶有没有顺便做检查,会不会危及性命?”
“这是他们最希望邹维得的病吧,这样他们新闻的标题就可以起得很耸动,吸人眼球。”梁祎鄙视地盯着水杯看,水里似乎倒影出很多露骨又荒唐的新闻标题。
“我也是这样反问他们的,我说你们从床上爬起来,在邹维家没逮到他,又千里迢迢追到医院来,当然希望他病得越重越好,得的病最好见不得人。这样你们就不会白等了,新闻就有内容可写了。那帮子人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李桓一靠在桌沿边上,意兴阑珊地说:“后来我就开始教育他们了,我说你们做娱乐记者的,不能把事实的真相先设想好了,再顺着这条线去找你们要的东西,这样容易歪曲事实,写出不实的报道。你们应该啊,多提疑问句,而不是判断句。”
说李桓一是条“变色龙”还不够格,应该说是“变形虫”才对,一会儿是个冷面医师,一会儿又变身成了暖男学长,这会儿又成了啰嗦的唐僧,下一次他又打算客串个什么新角色?
“没想到你还有‘老干部’的一面。”梁祎揶揄道:“你这种教育法,那些记者听得估计都得原地睡着了吧。”
“有个男孩子倒挺实诚的,他说他也知道臆想别人的隐私不正确,但生活所迫,他想写出爆款来,他们做娱记的人人都想‘一写成名’,可惜僧多粥少,好多都是默默写了几百上千篇都还只是个小透明的,他说名记者和普通记者的收入真是天壤之别。当然,也有人嫌我烦的,骂骂咧咧地逼问我,邹维到底得的什么病,我就顺势说无可奉告,请他们离开。然后我就回来找你了。”李桓一揉了揉自己的脸,仿佛在试图让五官都清醒过来。
梁祎看着他疲倦的样子,有点不忍心发问:“那……你问出他们是怎么混进医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