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人尊师重道,不管高宜这檄文上写的什么,光是他以老师的身边去讨伐一个学生,这样的身份便利,便足以让许多不明真相的人戳她的脊梁骨了!
这高宜果真是脑子被一种名为“周成文”的屎给糊住了,竟不分青红皂白就要置她于死地!
顾之棠盯着他,见他怒气冲冲要走出戒堂去,道:“博士且慢!”
哼!现在想要讨饶?晚了!
高宜讥诮道:“果真是年少轻狂不识体统,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把自己逼死!如今我罚你一百戒尺,你可认?”
“学生认。”
高宜目中的讥诮之意更明显,方才见她口齿伶俐,还以为算个才思敏捷,心思活络之人,不想只是随意吓唬几下而已,就原形毕露了。
目中的轻视,更是明显不少。
高宜拿过戒尺,想打她,又听顾之棠道:“博士,学生可以认下,却还是不服。”
高宜怒目一睁,忍无可忍,“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学生先问几句话,博士若是答得出来,学生自然心服口服,任凭处置。”
高宜只当做她是困兽之斗,冷然道:“你这狂妄之徒也配与我谈条件?你是学生,而我是师长,如今你有错,罚你本就是理所当然!”
“好!”顾之棠拍手道:“有错当罚!有原则!我有错,我当罚!我没意见!只是周成文他明显也有错,他当不当罚?”
“他——”高宜声音一顿,声音忽的弱了几分,“他并不知晓此事。”
顾之棠却不愿意让他敷衍了事,只道:“博士,如今就在孔夫子像前,你敢当着他的像发誓,周成文不知晓此事?他不知道考试题目泄露的事情?学生知道,所以学生有错。他知道,但他没错。这是什么的道理?”
高宜嘴唇蠕动几下,没接过这个话茬,只是声音又弱了几分,道:“他如今卧病不起,此事等他病好了再说。”
顾之棠点点头,“所以博士不能一视同仁,我不服。博士做不到秉公处理,我不服。博士不能明辨是非,我不服。”
“你你你——简直狂妄至极!”高宜顿时又被挑起怒火,“先不管他!他若有错,我自然会罚他,何须向你来交代?如今这罚你认也得认,不服也得服!”
“且慢——”门口忽然响起徐鸿涛的声音,他摸摸胡子,施施然走进来,笑道:“真是令我大开眼界啊。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高宜你居然还如此不要脸。”
顾之棠面露喜色,一颗心终于定下来。
高宜快气吐血了,“徐鸿涛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在外头可从头听到尾,一见你这老匹夫无凭无据抓人,做事没个章法。二见你昏庸糊涂,连个孩子都辩不过。三见你无能至极,居然以长者身份施压。你要不要脸呐?你一大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吧?”
一番话,更是气得高宜几乎两眼一翻晕过去。
若是顾之棠还碍于身份,文绉绉的骂他,徐鸿涛可就撕破脸皮的骂了。
高宜气得只能冷笑,好一会儿后,高宜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她是你的学生,你自然会维护她!既然你从头听到尾,自然也知道她如何离经叛道,目无尊长!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学生?她有错,你这师长也当罚!”
顾之棠默默隐到徐鸿涛身后,不说话,只看戏。
徐鸿涛抖了抖袖子,哈哈笑道:“我真是没想到,你官不大,官威倒是挺大,还擅长坐连之罪!我是不如你会教学生,竟教出一个未卜先知的神人出来!周成文知道题目泄露的事情,还得谢谢你告知,我一会儿就去禀明祭酒,好好查查你这徒儿究竟如何知道这从未公布之事的。”
高宜面色变了。
他是护着周成文,可没办法在伏祭酒面前护着周成文。
而且这事儿,确实有蹊跷。
经顾之棠和徐鸿涛两人说之后,他才想起来,当他问起这事周成文是如何得知时,他也是含含糊糊,模棱两可。
若是真捅出去……不行!
高宜耸然一惊,道:“不行!你若是要去请示祭酒,我也要写檄文讨伐你这弟子!”
“你随意写!我都看着呢!”徐鸿涛冷笑,“她在孔夫子像前骂你几声怎么了?在夫子像前,学生是学生,我们这些博士,也是学生!学生骂学生有何不可?别说她骂你,我也想骂你!”
“你你你——你狡言善辩,我不同你说了!”高宜快气哭了。
他活了一大把年纪,从未有一天像今天这般,血气翻涌,感觉有生不完的气。
老人家本就经不得气,此时真的快晕过去了。
“你不说,我却要说。顾之棠所言甚是有理。凭什么她知道考题是错,周成文知道就不是错?你要罚她,须得连周成文一起罚!”
徐鸿涛回头来,对着顾之棠道:“你且在这儿等着,我立马着人把周成文请来。他卧床不起,抬也要抬来。再请伏祭酒来主持公道。我倒是要看看,谁在徇私枉法!”
顾之棠竖起大拇指,“博士你真棒!”
还棒?棒个棒槌!高宜此时真心想拿戒尺捅徐鸿涛几下了。
徐鸿涛哈哈大笑,目光转向高宜,神色又一冷,“你待如何?”
高宜胸口急剧的起伏着,此时盯着顾之棠的目光像毒蛇一样阴冷。
片刻后,高宜忽然笑道:“行,两人一起罚!今日顾之棠在此处,那便先罚她!跪下!”
此言一出,徐鸿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