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云抬头看顾成业,顾之棠也抬头看顾成业。
眼中全是讶然。
江暮云率先做出反应来,他放下大碗,又道:“伯父说的是。”
说的是,说的是,除了这句话,就没别的可说了?
顾之棠瞪他,又等顾成业,想说话,却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成业轻咳一声,尴尬道:“我今日果真是喝醉了,贤侄不必当真,就当做我在说胡话。”
说完,自打嘴巴子。
江暮云轻轻一笑,严肃而正经道:“伯父说的那里话?其实我……我并非惧内,只是对看重的人总要格外认真对待些,怎么好好珍重仔细对待都不为过。”
眼角的余光还似有若无的扫过顾之棠,见她面无表情,只是举着碗无言的喝着酒。大碗把她的半张脸都遮住,情绪瞧得不是很分明。
江暮云收回目光,笑得有些隐晦。
顾成业一愣,随后哈哈大笑,感觉找到了知己。
“贤侄啊,外头的人都说我惧内,其实我也当他们在放屁!他们哪里知道我家夫人的好呢?老子费尽心思才娶回来的夫人,不好好看着点,不顺着点,一个不顺心跑了怎么办?别人跑了还能回娘家,我家夫人娘家远着呐。这一路上要餐风露宿,历经山水才能回去,我也不忍心惹她生气啊。”
江暮云又拍了个马屁,“伯父与伯母真是伉俪情深,令人羡慕。”
顾成业活了大半辈子,要说有什么最值得说道的,除了战场上的那些风云,剩下的也就是抢亲一事了。
他家夫人,可是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人抢回来,两人算是私奔跑掉的,古往今来,有多少人能有此经历?
现在想想还是很刺激。
这种事不仅考验胆魄还考验脸皮,要能说出去,他真能吹一年。
不,吹一年都嫌少的。
顾成业乐呵完了才惊觉不对,他一瞪眼,看了看江暮云,又看了看顾之棠,忽然道:“看重的人?不是惧内,你惧我家四郎??”
一时间安静下去。
顾成业的脑子终于转过弯来了。
这小子感情当着他的面在调戏他儿子???
顾成业拍案而起,想怒,却怒不出来。
因为他不知道骂什么!
骂什么?这说明他儿子魅力大,江暮云有眼光,他该开心啊!可是这个发展不对啊!
他看了顾之棠一眼,见她老神在在,居然恍若未觉,一时不由得对她的脸皮叹为止观。
顾之棠已经习惯了江暮云语出惊人,在他说出那句话之后,心尖颤颤一会儿,便没什么反应了。
“四、四郎……我、我……你你……”顾成业一张老脸憋得通红起来,半晌后他盯着江暮云语重心长道:“贤侄,你别断袖,你爹不会答应的。”
顿了顿,顾成业又小声道:“我也不会答应的……”
江暮云还没说话,倒是顾之棠拍案而起,咬牙道:“我们是兄弟!”
“可是——”
“是兄弟!”
“但是——”
“是好兄弟啊啊啊啊!!”
顾成业被唬住了。
然而这酒也喝不下去了。
他感觉自己喝黄连一样的苦,心中装着事情,很快拂袖离开。
离去之后,顾成业气哼哼去找顾夫人。
因顾成业一脸憋气,把茶当闷酒来灌,顾夫人看不下去了,皱眉问道:“怎么了?不是拉着四郎他们去喝酒么?怎么又气着了?”
顾成业一瞪眼,又站起来,想去偷偷瞄一眼看他们两人私下相处是否有不当之处,可只是想想便又坐下。
“夫人!”顾成业含恨道:“你儿子她,断袖了!”
顾夫人手一抖,把刚倒的茶撒了大半,面上也很是无措。
夫妻两人虽然之前有设想过孩子的终身大事,但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两人一块儿唉声叹气的面对面发了一会儿愁,顾夫人才开解道:“断、断袖,也比磨镜好……”
顾成业很快释然了。
只是释然过后,心中又多了点不得劲。
现在再看江暮云,便不是那么满意了。
他以前,也只当江暮云和石向荣一般,都是和四郎玩得好的兄弟,也不拘着。
现在却悔之晚矣。
有种被撬墙角的错觉。
顾成业愤愤的想,又喝了大口茶才把心中的火给压抑下去。
而此时,江暮云和顾之棠在面面相觑。
面对无言半晌后,顾之棠道:“你信不信再口无遮拦,我爹能打断你的腿?”
“这不是还没打断么?”
“你很狂啊?”顾之棠咬牙,“说了让你喝酒别说话,瞎说什么瞎说?”
“我可没瞎说,都是实话。”
莫名又被表白一脸的顾之棠选择沉默。
又是沉默。
似乎已经无话可说了。
江暮云叹气,“四郎,你此时应该脸红,再不济也该害羞害羞,你这样让我很挫败。”
言语间,他的手悄悄越过桌上的物件,突然扣住她的手腕,道:“我可不想与你做好兄弟。”
他的指尖还是偏凉。
手心的温度,永远要比她的略低一点。
顾之棠打个激灵,忙甩开。
随后,她低眉敛目,笑了笑,“江暮云,我是真不敢信你,你这人花言巧语,我实在怕了。不是你的情话不够动听,也不是你做得不够好,只是我……只是我有心结,不敢应你。所以,请你回去。此间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