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细细再一次睁开眼时,屋内却已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平静到似乎什么也没发生。懒懒的抬起手来,她掩口打了个哈欠,眉宇之间有的,尽是小睡初起的慵倦,却不见丝毫先前所受的惊吓。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动静虽不算大,却也足够外屋之人听见。
下一刻,嫣红已匆匆的打了帘子进来:“小姐,你醒了!”声音里头,却带着一丝丝的哽咽。
觉出她的不对,风细细很快抬头看来,这一看,却让她心中好一阵歉疚。只因嫣红的双眼,竟是红肿得如桃子一般,很显然的,在她睡着的这一段时间里,嫣红哭的很是厉害。招手示意嫣红过来,抬手握住她的手,风细细无奈叹息道:“我又没死,你哭什么?”
嫣红听她这一张口,便是这等晦气的言语,不觉大是惊恐,忙伸出另一只手,去掩风细细的口:“小姐好容易醒了,怎么却又说起这话来了!”说时,双眼早又红了。
风细细苦笑叹息:“嫣红,你们就真没看出来,其实我是睡着了?”不过是几只老鼠而已,若换了从前的风细细,怕是真会被吓得晕倒,但她却不会。父母双双亡故后,她独自一人艰难生活了那么多年,又岂会被一只小小的老鼠给吓到?之所以故意装成被吓到的模样,不过是想顺势而为,免得三不五时便有那么几个人,闹出些不文不武的手脚来让她心烦。
至于睡着了,那却纯属是装晕的后遗症。晕倒了,自然是不能言动,又被人扶了躺在床上,眼睛闭的久了,无所事事之下,一个不小心,自然也就顺理成章的睡着了。
这话一出,嫣红却真真是目瞪口呆,半晌方苦笑道:“小姐,你可真是吓坏了我们了!”
风细细一笑,却忽然问道:“厚婶呢?”
嫣红闻声,很快应道:“厚婶亲见小姐受惊吓晕倒,心中气恨,已去寻侯爷说理去了!”
风细细嘴角轻扬,似笑非笑:“我是说,她去了这么久,竟还没有回来吗?”
嫣红细忖她的言语,却不由的猛吃了一惊,失声叫道:“小姐……你……”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总算明白,风细细装晕竟是为了要让厚婶将这事给嚷嚷出去,让有些人从此有所顾忌,不敢做的太过。而照着目前局势,自家小姐的这个计划显然是成功了。
不管风子扬有多么不重视风细细这个女儿,事情闹到这个份上,他若再坐视不理,却还算什么一家之主。更何况,此事又是厚婶亲见,厚婶本是连国公府出身,若怒而将这事捅到连国公面前,难说近些年一直冷眼旁观风府的连国公府会不会突然发难。
神情古怪的看了一眼风细细,嫣红一时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将她变幻的神情尽收眼底,风细细却只做不曾看出分毫,只轻描淡写的道:“这事只你与嫣翠知道便够了!”
这事,她本来是连嫣红等人都不打算告诉的,然见嫣红哭成那副模样,心下终不免歉疚,到底还是说了。即便是见嫣红神色有异,她也依然不后悔自己的举动。她如今是初来贵境,人生地不熟,惟二较为熟悉的,便是嫣红、嫣翠二人。而她们偏偏又是她所承诺的内容之一,这就注定了她们必将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只为这一点,她也不该遮遮掩掩,多所隐瞒。
忽然听了她这么一句近似交待的话语,嫣红不觉一怔,看向风细细的目光便也愈加的怪异。
觉出她的异样,风细细便也抬了眼与她对视,却是眸光清亮、神色宁淡:“嫣红,我知道你与嫣翠所以一直留在我身边,是因先夫人的缘故。对这一点,我固然心存感激,但并不欢喜!你们如今也不小了,也该考虑一下日后。今次事完,是去是留,你可与嫣翠好好商量!但有一点,你们尽可放心,我绝不会亏待了你们!”
若是她们选择离开,她先前的承诺,也就算完成了一半,倒也算是解脱。至于身边之人,以她如今的身份,再有厚叔厚婶的支持,想找几个信得过的丫鬟,倒也算不上是什么难事。
嫣红仿佛怔了一下,但很快的,她便摇了摇头:“嫣翠那边,我会替小姐去问,但我,是绝不会离开的!”却是言语铿锵,语意坚决。
二人在屋里说着话,外头此时却已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其中还夹杂着嫣翠焦急的催促声:“大夫,您可得再快些!千万莫要耽搁了我们小姐的病!”回应她的,却是一个略显苍老的男声,风细细仔细听来,依稀却是先前她附身之时,为她诊病的那位大夫。
敢情嫣翠这阵子不在屋内,竟是去为风细细请大夫去了。
屋内二人对视了一眼,风细细却是想也不想,便自阖目,重新的在床上躺下。嫣红则眼明手快的扯过薄绫被,覆在了她的身上,又回身放下了床帐。
及至放下了床帐,嫣红这才眼带异色的看了一眼帐中静静卧着的风细细。这些日子下来,风细细的异常表现,看在她的眼中,却是既觉欣慰又觉不解。欣慰的是,自己伏侍的小姐,终于不再如从前那般沉默寡言、逆来顺受,不解的,却是风细细前后的判若两人。
一场大病,当真会让一个人产生这么大的变化吗?
她正默默想着,那边嫣翠却已急急的引了大夫进来,见她怔怔然的站在风细细床边,面色沉肃,不觉吓了个面如土色:“嫣红姐姐……小姐……她……她……”声音却早哽咽了。
嫣红一惊回神,忙朝嫣翠摆了摆手:“小姐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