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裴明用力推博古架的时候,脚下的地板里便发出沉闷的咔咔声,不多时便显出一个黑漆漆的洞,一排台阶蜿蜒而下,再到后面就看不清情形。陆裴明拍了拍手,率先走了下去。
谈竟一言不发地跟着,待他下去后,陆裴明又将木板合回去,才开口说话:“谈记者可真冷静。”
这句话语气松弛,使谈竟也跟着松弛下来:“陆院长办事令人放心。”
陆裴明无声地勾了一下唇角,带着谈竟在甬道里穿行:“你那一头是怎么说的?”
谈竟却问:“育贤学院到底怎么了?你知道的一定比我多。”
陆裴明顿了一下,没有回身,像是有些无奈:“与你今日猜测的差不多,七小姐怀疑里头在拿孩子们做人体实验。上头要我们取物证,好去国际社会博取同情。”
谈竟皱眉:“为什么先前不说?”
“怕弄错了,误导你。”陆裴明道,“你同七小姐有故交,因此才找你,非是中统无人可用,这点你要搞搞清楚。”
谈竟赞同地“嗯”了一声:“中统向来能人辈出,不至于事到临头,还要问军统借人。”
陆裴明猛地顿住脚步,回头来瞧谈竟。谈竟一脸坦然地回望,仿佛那话说得的确语发真心,毫无讥讽。
两人走了近十分钟,另一段阶梯才出现。依然是陆裴明打头,将出口拉出来后,谈竟才依着台阶上去,发现他们正处在一间酒店包厢里。
陆裴明自衣架上拿了一顶帽子和一条围巾,包住半张脸,带谈竟趾高气扬地走酒店大门出去,坐车离开。谈竟直到坐上车,才发现那酒店竟然是新丽都。
车又将他们送回到育贤学院附近。谈竟猜的不错,王姐给他的窃听器讯号传不了太远,要使它发挥作用,那么窃听器的接收装置必然要安排在附近。这次他走进的是一家洋妆铺子,瘦长的窗框上镶着彩色玻璃,上面贴着告示,通知顾客近来又新进了什么外国胭脂。
陆裴明推门进店,谈竟跟在后面。两人进门时,挂在门上的铃铛哗啦啦一串响,引得店里人纷纷回头来看,一伙计着:“您可算来了,那支唇膏好多人问,您要再不来,我就要卖给别人了。”
陆裴明向他微笑着颔首,那伙计将两人引到内室门前,殷勤地撩开帘子,放他们进去。
谈竟又同“王姐”见面了,这是从旗袍式样上判断出来的,因为此时的“王姐”摘那一头银发,竟然变成了个精神利落的年轻小伙。
谈竟这下终于瞠目结舌了,陆裴明瞧着他的脸,忍不住笑起来,对“王姐”道:“你把谈大记者吓坏了。”
“王姐”偏过头来睨了谈竟一眼,眼神里波光粼粼,含情千万,欲说还休,让人禁不住恍惚了一瞬。但他随即又咧开嘴角笑起来,沉沉的男人的声音,不有善意,反而带着一股说不出讥诮,可那讥诮也带着女人味,这样的反差使谈竟心中一凛。
“有情况了吗?”陆裴明像是对他们之间这场沉默的交锋一点都没有发现,反而走过来,附身注视窃听接收器前摊开的笔记本。
“听了好多说陆院长的俏皮话,”“王姐”说,“想听具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