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北雁不明白:“为什么?”
“因为施主是我见过的所有修行者之中最强大的一个,因为施主身体内凝固着足够海量的天之气。”
竺法兰实话实说道:“最关键的一点在于,施主的身上带着五百年时光的影子。”
陈北雁眉头微皱:“这是什么意思?”
“宇宙的真谛,在于延续,延续的根本自然在于时间,而施主的身上,隐含着五百年时光的影子,施主的存在本身就是时空的力量。”
竺法兰并不隐瞒,说道:“沧海桑田,所说的就是大千世界的演变,而五百年的时光,已经足够让一块大地延展出去至少数十倍,说施主能够化为千里土地,只怕已经是比较保守的估计了。”
陈北雁关注的是“五百年时光”这个说法,而竺法兰的解释明显没有解释到根本上。
只是,陈北雁看着他的表情,很快淡化了继续追问的话语。
执念之深如竺法兰,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白马经殿的扩张上,如何可能会给陈北雁其他方面的深入解释?
好在,陈北雁总算是明白了竺法兰费尽心思,也要把自己留在白马经殿的真正用心。
“大师,你说的这些挺美好的,为了拯救世界做出牺牲这件事,似乎也挺光荣的。只是大师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陈北雁扭头看着竺法兰,问道:“任何一个生命,在这个世界上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不管是什么人,都会珍视自己的生命。古往今来,那么多人追去长生不老,归根结底,其实就是为了不想死。那么,大师如何肯定,我一定会为了你的宏愿,牺牲自己?”
“牺牲一人,拯救万人,为何不愿?”
竺法兰合十说道:“施主深明大义,想来是不会让老衲失望。”
“不好意思,你是一定要失望的。”
陈北雁轻笑道:“诚然,你所制造出来的幻象的确足够震撼人心,也的确拥有让人为之付出一切的力量。但我还是那句话,你不了解我。”
“我这个人,说自私,或许不能算是百分之百,但我的的确确就像是所有的普通人一样,有自己的挂念和不舍。”
陈北雁说道:“有很多人我放不下,有很多事我也放不下,我还需要找寻到一些问题的答案。所以,大师,如果你现在再问我那个问题,我还是需要考虑一下。当然,你可以认为我是在拒绝。”
“但施主忍心生灵涂炭?”
竺法兰抬起双眉,沉声说道:“如果施主需要考虑一下,我并不反对,但我想施主完全可以在白马经殿好好考虑一二。时间,终究会解决一切。”
陈北雁问道:“时间如何解决?”
竺法兰沉默了一下,又说:“普通人总难活过百年。”
陈北雁懂了,竺法兰的意思是,他所牵挂的人百年之后,也就不再了,自然也就不需要继续挂念。
至于陈北雁惦记的一些问题的答案,真若百年之后,就算知道了答案相关人员也都已经驾鹤西去,继续追寻答案也就失去了意义。
所以陈北雁再一次笑了:“大师准备留我百年?”
竺法兰微笑点头:“相信时间同样能让施主回心转意。”
阵阵梵音不知从何处飘荡而来,灌注在整个小亭子之中,充塞在陈北雁的耳畔。
“我佛慈悲,玉音缭绕,正宜清心。想来施主也一定喜欢这种清淡的环境,方便考虑。”
竺法兰合十低诵佛号,又说:“请施主留下。”
“再见。”
话不投机半句多,更何况双方的要求和想法完全南辕北辙。
既然各有各的道理各有各的思虑,自然也就没有继续谈下去继续耗下去的必要。
陈北雁果断告辞,转身就走。
这一次,他明心立志,保持神识清明,存乎本心,防备着竺法兰再一次制造幻象,迷惑于他。
然而,他转身无碍,一只脚抬起之后,却忽然发现,这只脚想要落下,几乎不太可能。
只在他转身的刹那,小亭子之中的梵音忽然有远及近,变得无比恢宏广大。
就仿佛这个小亭子之中容纳了数千数万的僧侣齐声诵经一般,声音称为一种力量,从四面八方,从各个角度朝着陈北雁抬起来的那一只脚上汇聚。
声音无形,力量依旧无形,但作用在陈北雁的脚上,却仿佛变换成为无数道坚韧的丝线,捆缚着陈北雁的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肌肉每一根肌腱,乃至于每一个细胞。
血脉相连,陈北雁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这根腿依旧属于自己,然则这种感觉在这些无穷无尽的丝线的捆缚之下,显得那么的飘渺和遥远。
强烈的落脚的意念传递到这只脚上,却无法催动这只脚真正的落下去。
陈北雁离开白马经殿的第一步,被困住了。
被竺法兰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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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寺中,竺法兰大师墓之前,林默和陈近南、洪七公、傅红雪、李坏再一次无声的倒地,仿若五个被抽干了身体之中所有力量的人一样,脸色煞白不堪,且气喘吁吁。
曾柔猜得到他们五个人上一次呈现出这种姿态,可能就是因为为了拯救陈北雁而做出了努力的缘故,但真正的看到他们五个人就这样无声地倒下,依旧还是吓了一大跳。
“喂!你们怎么样?”
曾柔紧张兮兮的问道:“要不要我去买几份便当回来?”
李坏苦笑道:“你真当我们是饭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