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北雁并不认为自己的手段有多好,他只是认为自己做了应该做的事。
张泰然和张叔叔因为他的原因伤害到了二十一点,他就必须要帮助二十一点讨回公道,这个没商量。
至于讨回公道过程中使用的手法,在他看来,其实并没有什么好与不好。
手段本身,只有适合不适合。
事实上,按照他最初的想法,他其实只是想打断张泰然和张叔叔的手脚,然后直接把他们杀死,但是张叔叔的话提醒了他,让他意识到龙聚宝在这些是背后的推波助澜。
陈北雁承认,他对这种推波助澜有点反感。
但很莫名其妙的,他又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给龙聚宝招惹太多的麻烦。
所以他退一步,没有把张泰然杀掉,他只是让张泰然疯掉。
一个疯掉的小少爷和一个死掉的小少爷相比,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但是他相信张老太爷更愿意选择疯掉的小孙子。
只要人还活着,总还会有传宗接代的希望。
凡事留一线,他留的这一线固然足够纤细,却也足够在某种程度上弱化张家对这件事可能的愤怒。
只是,所有这些思虑,在陈北雁走出张家别墅的时候,都显得不再重要了。
“你和你爸爸很像。”
“董事长明天可能会跟你谈这个问题。”
宋叔说过的这两句话犹在耳边,陈北雁的心绪却不知道飞向何方。
在山谷之中长大,睁开眼睛之后看到的一直都是那七个老头,一度让他忽略掉了爸爸这个概念的存在,但却并不意味着他不知道他应该有一个爸爸这回事。
只不过,七个老头众口一词的说他是从山谷入口处捡回来的弃婴,谁也不知道他的爸爸是谁。
据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和他一样,对自己的生身父母完全没有概念,他一度将对这个问题的疑惑彻底的放在心底,不去多想。
他一直认为,在这个问题上耗费精力,极有可能是毫无用处的。
但是他今天听到了宋叔的那两句话。
那个问题的答案似乎近在咫尺……
“为什么只是有了希望,心里就会有些欢喜?”陈北雁抬头看看墨色夜空,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眼角的余光恰恰从一栋居民楼上扫过,陈北雁可巧不巧的认出那是谢文爽的家。
谢文爽和苏白白的身影不请自来,出现在他的眼前,展示着年轻女子的妩媚多姿。
陈北雁有种上楼去看看的冲动。
不知道想要去看什么,他只是不愿现在这个时候一个人独处……
“小兄弟,现在有没有空聊一聊?”
下午在县医院门口遇到的老警察鬼使神差的从前面的居民楼背后慢慢走出来,带着一脸微笑。
………………
………………
老警察姓孟,叫孟鑫,今年五十多岁,再过两年就要退休了。
他原来是县城西关派出所的民警,几十年前因为擅长抓捕小偷小摸而在蓝岛县出名,随即被县警察局的领导点名,调到县局工作。
在县局工作的二十多年里,他也曾经立过一些不大不小的功,甚至还被省局、市局明令嘉奖过,但是很奇怪的是,二十几年下来,他还是最基层的警察,并没得到任何提干的机会。
有流言说孟鑫工作能力是有的,但是缺乏一点主见,每次办案,看似圆滑有余,如鱼得水,实则却往往捡了芝麻掉了西瓜,兼之孟鑫有一个最大的毛病,就是不喜欢跟现任领导搞好关系,所以他大概只能在基层警察的岗位上退休了。
唯一让孟鑫感觉欣慰的是,局里来的新警察总会给与他这个老资格一点必要的尊重。
这也是他下午能够劝住那名年轻警察的原因。
“其实我是龙老板的人。”
在街边那个看上去有些寂寥的小吃摊上,面前摆了十一支啤酒瓶子的孟鑫对陈北雁毫不避讳的说:“下午是龙老板身边那个老宋给我打电话,让我劝着同事,别去打扰你。”
陈北雁根本就没在意下午和年轻警察的纠纷,这会儿听他说起这个事来,反倒有些好奇了:“你一个警察,怎么跟龙聚宝混在一起?还听宋叔的指挥,不怕落人话柄?”
“我都这把年纪了,我怕求?”
孟鑫拿牙咬开新一瓶啤酒,说道:“再说了,县局哪个警察没拿过龙老板好处?只不过我比较识相,投靠龙老板比较早罢了。我跟你说,我以前破的那些案子,没龙老板暗中支援,根本不可能破。”
陈北雁相信他这话是真的,就连二十一点这样的人,也要看龙聚宝的脸色讨生活,更何况别的一些小偷小摸;那些倒霉蛋之所以栽在孟鑫手里,只怕是因为得罪了龙聚宝吧?
“干我们这行不容易啊,尤其是基层上的人。你看那些当官的,风光吧?真风光,背后都有靠山,都站了队,只要任期内部出大事,再会给领导摇尾巴,升官什么的,不在话下。”
孟鑫抱怨连连,对着酒瓶子喝了一口,又说:“我们基层小警察不行啊,尾巴摇得再好看也没人看。要想过得好一点,怎么办呢?就得有龙老板这样的仗义人支援一把。”
他贼眉鼠眼的瞅瞅街道两侧,把脑袋凑到小桌中间,小声说:“我给你说,龙老板说了,只要我好好干,等我退休的时候给我一笔安家费。”
陈北雁笑着问:“他需要你怎么好好干啊?”
孟鑫说:“什么都不干,就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