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道门的人大都是道士,但南山道门的道士不是普通的道士。
这个说法有点绕口,按照正常的理解,道士就是道士,哪来的普通与不普通之说。
但是,南山道门的道士的确不同。
这个所谓的普通与不普通,最大的区别在于,普通道士修炼的是无为,而南山道门修炼的是杀人。
修炼无为的是道宗,修炼杀人的是南山道门。
因为修炼的是杀人,所以哪怕修炼初始,也会熟读《道德经》,终究免不了还是要杀人。
因为总要杀人,所以总也会有可能被人杀。
很多年前,南山道门的一个道士下山杀人,结果险些被人杀掉。
所谓适逢其会,张老太爷横空出世,搭救了这个道士一命,两个人之间于那时种下因果。
很多年后,张老太爷还是很多年前的张老太爷,并没有太多变化,但当年被他救下的道士修为突飞猛进,已经成为南山道门终南峰的观主。
没有人喜欢灰色的过去,观主也不喜欢,所以观主曾经放话,会在张老太爷去求他的时候,帮张老太爷一个忙。
这是跟过去划清界限的意思,同时也明确告诉张老太爷,这个忙,使他唯一能够做出的回报。
唯一一次回报。
这个回报,就是昨晚的四个道士。
“那四个道士不是普通人,也不是普通的修行者,是终南峰最为出类拔萃的第三代弟子,被称之为终南峰四杰。”
宋叔慢条慢理的解释说:“想来观主是想一劳永逸,一次性把你解决掉,把张老太爷的人情还掉。”
陈北雁忍不住轻声叹息:“你这意思,南山道门还会再来找我麻烦?”
宋叔点点头:“理论上是这样,不过……”
他顿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这个事情做不得准,毕竟终南峰是南山道门门下的一个山头,一次性损失四个出类拔萃的弟子,南山道门总归不会沉默无声。一点点小小的惩罚总是会有的,也或许观主暂时不会再轻举妄动。”
陈北雁皱皱眉头:“我只杀掉了三个,还有一个是昏迷。”
“你还不如直接杀掉他呢。”
宋叔轻笑一声:“南山道门的修行者不是习武者,没有燃烧所谓坚强不屈的斗志,就能跌倒了直接爬起来一说,他们修的杀人,立的是道心。而道心,是很脆弱的东西。”
“为了保护道心,南山道门,甚至不鼓励低级弟子之间的比试,以免一时受挫,道心崩塌。”
宋叔说:“昨晚昏迷的那个,在终南峰门下也算是人杰了,偏偏遭遇你这样一个根本不曾修行的人,以致惨败,只怕道心已经碎裂,此生是否还能继续修行都是一个问题。”
陈北雁挠挠头,有点小小的不好意思:“这么说,我把他给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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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阳光温暖和煦,小屋之中的空气却像是凝固住了,凝成了霜雪。
男子靠墙坐着,双臂抱膝,是一个委屈的姿势。
一滴滴的冷水顺着他的发丝垂落,砸在他的肩头,甚至有把他整个人砸塌的趋势。
一根断开的麻绳以散乱的姿态摆在他的足下,他头顶上方的房梁上,隐隐还有浮尘滑落。
“哗——”
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将一盆冰冷的井水泼在男子的头上,甩手扔掉的塑料盆在墙角处蹦了几蹦,最终消停下来。
“清醒了没有?”
老人穿着很朴素的灰蓝色中。山。服,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圆圆的黑边眼镜,看上去很像是退休的教书匠。
他一脸严肃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给自己点上,又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像话,遇到点挫折就寻死觅活的。不是听到这屋的动静,你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你知不知道?”
“让我死了吧……”
男子双目垂泪:“道心碎裂,我这一生再无修行可能,还不如死了算了……”
他颤颤巍巍的抬起一只手,朝着门口处的老人轻轻一甩。
似乎是还在期待某些事情的眼睛最终再一次被泪水淹没,男子把脑袋埋进膝盖,痛苦的嘶喊:“让我死了吧——”
“死都不怕,你还怕什么?”
老人凛然骂道:“我告诉你,既然你刚才没死成,那就是大难不死,以后有没有后福,看你自己。”
他心疼的看了看手里的香烟,连同打火机一并摔在男子的身上,说道:“抽根烟琢磨琢磨,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
老人转身走出这间小屋,走进自家的小院子,看看院中那棵挺拔的梧桐树下停着的自行车,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嘀咕道:“死丫头就知道给我老人家招惹事端。招惹了招惹了,你可倒管呐,自己去睡大觉,把麻烦扔给我老人家……”
折身去了厨房,老人看了看煤气灶上煨着的鸡汤,刚刚的不满早已经被他跑到了爪哇国。
“小丫头这几天都是夜班,得给她好好补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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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道心难,破道心易,是以历史上不知道有多少南山道门的英雄最终陨落。”
宋叔叹息着说道:“当然,破而后立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只不过这样人物,大都天纵奇才,万中无一。”
他抬抬眉:“你应该知道朱元璋哈。”
陈北雁一怔:“你别告诉我朱元璋原本也是南山道门的弟子?”
历史上的朱元璋,放过牛、要过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