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瑛慢慢站起来笑道:“三少爷真是太客气了。”李攸看了看她的座位,没说什么,只是叫人:“红叶,倒茶来!”外头便有个探头探脑的丫头应了一声,又再瞥了书房内几眼,方才去了。春瑛留意到,她梳的还是未嫁女儿的发式,看打扮倒是个大丫头。
不一会儿,红叶上了茶,悄悄盯了春瑛几眼,春瑛没理会,慢慢拨着茶碗盖吹气。李攸不耐烦了:“上完茶就下去,愣在这里做什么?!”红叶慌忙告退,临走前不甘心地看了立夏一眼,眼珠子乱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来,这又是一个想要向上爬的丫头,只不过,似乎没那么单纯……
李攸意思意思地请了一次茶,便给立夏使了个眼色,立夏非常配合地冲春瑛笑笑,从袖里掏出两个棉花团来,塞住了耳朵,便转身走到旁边的书架前研究架板上的灰尘。春瑛看得目瞪口呆,啼笑皆非地对李攸道:“三少爷真会调理人,手下的姑娘一个赛一个的伶俐。”
李攸不以为然:“你道我在这家里容易么?她还算是信得过的,只是有些话不好叫她知道。”说罢便用一种控诉的目光盯着春瑛:“可惜。你居然去了东府!不然我何至于如此烦恼?信得过的丫头不是没有,但都只是在小事上伶俐,遇到大事,能听懂我的话,又知道事情轻重的,除了你我就没碰上过第二个!偏你又跑了!”
春瑛差点儿就要翻白眼了:“三少爷,这些话多说也无用,就算我想留在你身边侍候,太太也容不得。我是在这府里无处容身了,才不得已到东府去的,你反说是我的不是!”
李攸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到对面书架上,捧下一套厚厚的经籍,放到桌上,打开后,拿开最上面的两本书,却露出里面挖空的洞来。春瑛看着他从洞中取出一个纸面发黄的小册子,心中暗道:常看到古装电视剧中出现这种小机关,如今可算是见了真货了!虽然安全系数有点低,不过似乎挺有趣,而且也不算费事,要不要回家后试着做一个玩玩?
李攸拿起册子翻了翻,便叹道:“都是你婆妈,如今这个藏东西的地方再也用不了了!”看了窗外一眼,才转向她:“你是识字的,看一眼这个,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说罢将册子递给她。
春瑛犹豫了,这东西似乎是个麻烦呀?如果是什么秘密,她一接过来就等于是知情人了,想拒绝也难吧?
李攸不耐烦,一把塞给她:“磨蹭什么?就凭你那个性子,难道还怕我逼你干什么不成?!”
春瑛小心地捧住那册子,看了封面一眼,那上面写着一行小字:顺安七年。下面还写着一个“康”字。这是什么意思?顺安七年她还没穿过来呢,这个“康”字又代表着什么?她不解地望向李攸,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只得翻开了第一页。这一看,她就被惊住了。
这是本朝另一位十分低调安份的宗室亲王康王爷的秘密账册,根据上头的记载,至少在顺安七年这一年里,他曾经送过大笔财物给恪王府和梁太师府两家,而这些财物,则来源于外省四十多名官员的孝敬,其中文官官职最低的是县令,最高的是一省布政使,武官最低的是千户,最高的是镇抚一方的宣抚使。单从这个账册上看,当年恪王府与梁太师府的势力比想象中更大。
春瑛忽然记起,无论是康王还是账册中记载的官员,倒有一大半是不在几年前的问罪名单上的,那岂不是说……
她倒吸一口冷气,迅速望向李攸:“三少爷,这东西……可了不得!若是当年皇上动手略慢一些……”正因为皇帝的剿灭行动足够迅速,在影响扩大前就制住了主犯,才没惊动这些外省势力,不然鹿死谁手,还很难说。
李攸点点头:“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进退维谷了。”望向春瑛的目光中带了一丝欣慰:“我就知道你定能看出来,用不着我多费唇舌。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春瑛没功夫理会他的夸奖:“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二嫂迁居府后小院时,从她的行李里找到的。”李攸淡淡地道,“那时二嫂被婆子们搀扶着走了,几个丫头都管束起来,二哥又嚷嚷着要把院子翻新,去一去晦气,因此屋子里乱糟糟的,到处是人,二嫂的细软也被人摸了不少去。我不过是去看个热闹,见有一只大箱子,半旧不新的,又不象是咱们家的东西,便问别人是什么。从前在这院里当差的晨儿,那时在那院里管事,便告诉我是二嫂子娘家在出事后悄悄儿送过来的,因为挂着大铁锁,箱子又是铁打的,因此没人知道里头是什么东西。我这才知道那原来是铁箱子,只是外头贴着木板,看不出来。我当时便上了心,叫晨儿唤几个人来,悄悄儿将箱子搬走,花了大半个月的功夫,才打开了。里面多是些珠宝财物田契之类的,还有梁家的秘账,我当时通通交给父亲送上去了,这一本小册夹在一堆古人字画里,我也没留心,是前不久才翻出来,发现里头的秘密的。”
春瑛捧着那本薄薄的册子,只觉得沉甸甸的:“这东西要是送上去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这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