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我第一次见陆怀年的母亲。
从前,他把他母亲的照片给我看,那个温婉秀丽的女人,眼角虽然有了皱纹,却无损她眼里的光,看她的照片,我真正体会一句话,岁月从不败美人。
可我从没想过,我与她的第一次面对面的相见,竟会是这样的情形。
沈君全像发了疯似的,一手揪着她的头发,一手拿拐杖狠狠地往她后膝打去,她跪在地上,眼神却锐利似刀,没有半点妥协和畏惧,仿佛在说“沈君全你就是个孬种”。
一个跪着不服输,一个恼羞成怒打得不知轻重。
屋里除了他和她两个人,还有着黑衣的保镖,但都站在一旁,任由沈君全施暴。
“停手。”
沈君全置若罔闻,两个保镖上前,拦住我。
“我叫你停手,沈君全!“
我忍无可忍一声吼。陆怀年他母亲脸上,手上,全是红印,有血淌到地上,沈君全却将拐杖扔开,拽住她的头就要撞地板。
太难看,实在是太难看。很多年前,我在酒吧混日子的时候,也曾见过打女人的男人,但都没有像沈君全这样,不把人当人,而是当成泥当成草,死命去碾,以此彰显自己有多么了不起。
一股酸意涌上来,我险险压住想吐出来的冲动。
沈君全要是一般的人,也就罢了,可他是什么人,他曾在商场上呼风唤雨,再怎么样,也不会像个市井无赖,地痞流氓一般下作,而摆在我面前的,他这副吃相,真的令我作呕。
陆怀年的母亲,连吭都没有吭一声。她还是用那种冰冷而锐利的眼神看他。
“沈君全,你怕了是吗?”
“如果不是心里有鬼,你为什么想将她打死?”
不知是我的哪句话刺激了他,沈君全停下来,松了手。
他重新拎起拐杖,看我的眼神满是嘲讽,“怎么,陆家现在没人了?要靠小野种一个死而复生的前任,来救他妈?”
这种话从沈君全的嘴里说出来,真让我大跌眼镜。不过,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也许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我没动气,陆怀年的母亲却笑出来,“沈君全,要说野种的话,你们家沈轶南才是,我儿子可是正儿八经的婚生子。“
沈君全的脸色一瞬变得恐怖,他伸手要掐她的脖子,“贱人,我早该收拾了你的。“
陆怀年母亲这次没有让他得逞,她用手去戳沈君全的眼睛,躲开他的手。
“沈君全,我什么都能忍,唯独不能忍你伤害我儿子。你怎么这么怕他想起来从前的事?是因为做贼心虚?你的谎言要被拆穿了?所以你想杀了他。可你别忘了,你杀了他,还有我,只要陆家剩下一个人,就不会让你只手遮天。陆家和沈家的恩恩怨怨,该是时候清算了。“
沈君全眸子猩红,“清算?今天你们一个个送上门,正好,我让你们下去陪陆建邦父子。”
“都抓起来,一个都不能放。”
保镖上前,我下意识挡在陆怀年他母亲前面,“沈君全,你让人封锁了医院又如何?你哪怕在这里把人都杀了,又如何?我敢来这里,就已经做好了没命离开的准备。你觉得我手里会没有点你的把柄?“
“都说最毒妇人心,你这个贱人,骗得阿南团团转,现在又帮着姓陆的一家,果真养不熟。也罢,我先替阿南解决了你,没了你,他正好跟凌雪在一起。“沈君全朝保镖做了个手势。
两个保镖一左一右扭着我手臂,将我控制住。
“带走。“
我知道沈君全的这句“带走“,意味着我不会再有机会活命。他现在像个魔头,恨不得将跟姓陆的有瓜葛的,通通杀了。
“沈君全,太迟了。我手里有陆建邦留下的证据,陆怀年他父亲是怎么死的,如果翻案的话,你恐怕就要在牢里过完你这生了,临死都不会有人给你送终。还有沈轶南,你待他如亲生儿子,你也不想让他知道,他父亲和母亲的死的真相吧。”
我只能紧紧抓住这个点,来攻克沈君全的心理防线。
沈君全拧紧眉,手一挥,让保镖们出去,屋里仅剩下他、陆怀年母亲和我三个。
其实我哪里有什么陆建邦留下的证据,分明只是上次在陆思年的花店里,看过陆建邦的日记而已。
但那只字片语,就已经留下太多蹊跷之处。
世人都以为,陆泽与沈雨佳相爱而不能一起,于是双双殉情。可陆泽在死之前,是答应了陆建邦,不会再与沈雨佳有任何关系的,而且,他对陆怀年的母亲钱琳,并必没有感情,如果不是,他为何在沈雨佳也为他生下了儿子之后,仍与钱琳在一起,并且还收养了一个孩子,变成一家四口,有儿有女?
我不知道男人是不是都这会这么感性,但是如果跟一个不爱的女人在一起,一起生孩子,一起收养孩子,这也太难解释得通吧?不管是什么理由,跟不爱的女人在一起,都会让人忍不住想逃离。
我又将目光放在陆怀年他母亲钱琳的身上。陆怀年受他母亲的影响很深,他从前一直是阳光而温暖的,他母亲如果是个阴暗的人,他绝对没办法是那种性格。
这样的女人,我很难相信,她会使手段,把一个不爱的男人留在自己身边。倘若她真的用了什么手段,她也不会在陆怀年的父亲死了之后,什么都不要,决意离开陆家,离开江城,过上另一种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生活。
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