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秀才学堂回到府里时,天已黑透了。
后院厢房里仍亮着淡橘色的灯光。他皱了皱眉头,抬步去找薛碧容。
见到妹妹一副娇弱的模样,他有些不耐烦道:“这段时间你自己准备自己的嫁妆吧,谢府同意纳你进门为贵妾。”
为妾?这话如一盆冷水般浇得薛碧容透心凉:“大哥,我们可是官家之后,如何能为妾?”她算计谢谦,可量奔着今后能做官夫人去的。
为妾,便要永远低人一等。
难道谢府就不顾谢府的声誉了?
薛秀才面色一沉:“你以为凭你长相天下人都要为你折腰?还是你以为你兄长我能耐谢府何?能为妾还是有贵人出面跟教谕大人说项,你才能进谢府的门!”
“我本是要将你订给同窗为妻,然你失清白于人,同窗来退亲我无话可说。如今,把你送谢府为妾,只求活你一命,然薛府声誉不能有损,你进谢府后,我自当把你除出族谱,免薛氏清名受损,亦免先人蒙羞!”
薛碧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脸色一寸寸苍白如素缟。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薛秀才长叹口气:“好死不如赖活着,你早些安歇吧……”
……
小厮的话让锦念心下寂然,原本还有些希翼的事,转头又回到原地!难不成真要去求顾彦宜介绍念安居士?
抬眼看到外院书房一片漆黑,她随口就问小厮:“父亲今日这么早就歇下了?”
小厮望向门口:“适才,谢老安人遣人来请老爷过府叙话。”
这个天气还叫父亲过府去,可是外祖父与教谕的事有了变故?
锦念皱眉,抬头看了看天色,随即吩咐杜鹃道:“你留在偏厅那里等,若老爷回来了,就回去叫我……”
她裹好身上的披风,一个人心绪不宁的回了后院。
谢府翠松堂。
苏佑桦一踏入正厅,一眼便看到谢家两位老人分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谢老太爷锯着嘴干坐着,谢老太太不时往门口这边望,看到他出现在门口时,她转头无声地看了一眼谢老太爷。
苏佑桦跟两老请了安,谢老太爷便道:“谦哥儿和念姐儿的事,你岳母已跟我必须纳薛府姑娘进门。”
末了,他把薛秀才请教谕上门的事说给了苏佑桦。
谢老太太接口叹道:“……我的意思,等锦念回了扬州,便纳薛家姑娘进门,进门后便直接送到庄子上去。等年后,便把两个孩子的事定下来,纳薛府姑娘的事,等明年定亲前,再跟念姐儿说,如今她还小,怕她不能接受,反而在她心里落了刺……”
苏佑桦心下暗恼,这谢谦做的糊涂事,妾室先于正妻进门,这叫念姐儿心里如何不嗝应?
但他的仕途也是一路沉浮中走过来的,清楚科举对一个男子的重要,他没立场去要求谢谦不纳妾。
将近亥时时,杜鹃才回来,带着一身的冷气,发梢上还有些湿漉漉的。
入冬的第一场雨终于下了!
“老爷刚刚回来了,一回就去找顾公子说话去了,要我转告小姐,谢府和他都没什么事,下雨了,明日就不用去谢府了。老爷让小姐放宽心,早些歇下,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杜鹃说得轻松,但锦念心下却更迷惑了。按父亲往日的作风,知道她正等着他的消息,怎么也会来跟她说一会话的,什么事非得这个时候去找顾彦宜?!
罢了,总至于是什么要紧的事。锦念揉揉有些发涩的眼眸,忧心忡忡地入了梦。
奇迹的,她又梦见了前世谢谦最后一次来看她时的情景,谢谦那张落寞的脸一次又一次在她梦中放大。
第二日,醒来时,她头脑有些昏昏沉沉的。
杜鹃端着盛了温水的掐丝珐琅水盆进来,见她还靠在架子床上恹恹不得劲,便催促道:“小姐快些起来吧,老爷一早就遣人来请小姐去外院说话了,我见小姐昨夜睡得晚,便没敢叫小姐起来,这会,老爷的人都来第二回了!”
“你怎么不叫我?!”锦念有些埋怨杜鹃自作主张。
她匆匆净了面,让杜鹃随意的绾了个双丫髻便去了外院。
锦念在外院书房见到顾彦宜时,她愣了愣,这是昨日不欢而散后,两人第一次相见。他在跟父亲对弈,修长的手指捏着一颗黑棋,听到门口有轻微的脚步声时,他落下了手中的棋子。
她凛了凛心神,像平日一样跟父亲和顾彦宜都问了安。
顾彦宜浅笑地朝她点点头,复又看向棋盘,棋盘上,黑子数已占了大半壁江山。
苏佑桦见锦念来了,他两手一摊,朝顾彦宜长叹了一声:“世侄跟我下棋怕是很辛苦吧,让我三子还费尽心思让我赢棋,结果我还是辜负了世侄的好意,真是老了老了……后生可畏!”
顾彦宜闻言,低笑着缓缓摇头:“世叔公务繁忙,哪似我有闲暇来摆弄这些。”
苏佑桦哈哈笑了。
他转头看向自家女孩儿,见她小脸冻得有些发红,他皱眉了皱眉,叫小厮搬来火盆,这才道:“我跟你顾四哥商量好了,等这雨一停,你们便回扬州去。”
所以,昨夜父亲一从谢府回来便去找顾彦宜,是在商量回扬州的日子了?
她看向顾彦宜,却见他还在盯着棋盘看,似乎在谈论的事跟他不相关一般。
她眨了眨眼,没想好怎么答话。
苏佑桦见她沉默,只当她同意了,便道:“念姐儿,这一路上,要听你顾四哥的安排,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