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杨充满血丝的眼睛,忍不住阖了一下,可随即他就狠命摇头,将脑中的困意甩开:马家军已经连攻三天了,每一次都是连绵不绝,让整个怀县不得安歇。虽然张杨已经安排了正规军和后备民兵相互换防休息,可身为主将的他,却是一连三天,都没有阖过眼了。
这个时候,张杨最大的愿望,就是审配的援兵赶紧到达,换下他来好好睡一觉。有几刻,张杨就想,好好睡上一觉又有何妨?一觉醒来,纵然怀县城已经换了马家旗帜,那又如何?
张杨得知,马家军这次是为开疆扩土而来。一路上对百姓秋毫无犯,更没有屠戮百姓之举,反而在进军当中,还派遣军队保护流民,顺利逃难至马家治下只要马家军不伤害怀县百姓,那城池姓袁姓马,真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一刻,他脑中又一次冒出了这样的想法。可未待他认真考虑的时候,一阵悠长的号角声响起,张杨抬头看着天边的日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又来了,每天日出这个时候,马家军的营寨当中,就会升起袅袅炊烟。而待早饭吃罢之后,数万马家军就会如向阳的葵花一般,准时出营站在怀县城下。
看着马家军一天三餐的安排,不少守城将士都艳羡不已。张杨为此,还专门将一日两食改为了一日三餐,以适应马家军的规律。
“哎…….少眠果然是胡思乱想。”张杨看着城下马家军在从容不迫排兵布阵,无奈苦笑了一下。可接下来,他便发现,今天的布阵跟往常有些不一样。
往常马超总会将那异族人排至最前面,让他们成为攻城的主力。可这次,前面那个方阵没有比平时薄了不少,而再他们之后,则是一万羌族大军。最最后,竟然是巨大的投石机和床弩队!
马家攻城器械甲冠天下,张杨早有耳闻。前三天攻城,张杨以为马超渡黄河的时候,运送不来投石机和床弩之物。可现在看着城下一排排整齐森正的战争利器,张杨的心都凉了:是啊,马超四十万大军尚且能全部渡过黄河,区区百架器具,如何会运不过来?
可以想象,这次马超要来一次真正的总攻,他会让那些异族兵在投石机、床弩的掩护下,猛攻城墙,冲击城门。随后,待怀县城门被攻破之后,羌族骑兵大举出动,冲击外城,随后,四面马家军俱动,整个怀县顾此失彼,彻底沦落为马超之手。
只是,想不通,为何前三天的时候,马超不采用这样的猛攻之法?难道是担心兵力耗损过多,还是有其他阴谋?
“将军,你看!”张杨的心,此时已经沉到谷底。然而,就在此时,身边一亲卫却指着城下道:“马超出来了,看样子,是要与您对话!”
张杨低头一望,旌旗华盖之下,马超骑着一匹赤焰红马在众将簇拥下缓缓而出,来到城门三十步距离后,才停下朗声道:“张将军,可愿听我一言?!”
张杨制止住了墙垛之后意欲偷袭马超的操弩手,手扶女墙,放声大笑:“骠骑将军,你我素未谋面,如今也各有长志,今日刀兵相见,又有何言?”
“将军也是汉室宿将,拱卫司隶多年,忠挚之心,可彰日月。袁本初与我马家为敌,乃是螳臂当车、蚍蜉撼树,超久仰将军英名,今日前来一见,便是有请将军加入马家,共襄大业!”
张杨听马超一番豪言,脸色惆怅难言。马超这番话,没有一句矫揉造作,完全是肺腑之言。他不说什么汉室,也不说什么公义,在如今这个乱世当中,狗屁汉室和公义,全都是婊zi的牌坊。马超的话很真实,谁拳头大谁就是老大,这让张杨真心有些敬佩马超这样的枭雄。
因此,沉默片刻之后,张杨没有回一个字。而马超似乎也想到了张杨的顾虑,再度开口道:“张将军,你也知晓,马家此番是为了开疆扩土、造福苍生,自不愿多添杀孽。接掌怀县之后,决然不会妄取百姓一针一线,扰动黎庶一砖一石。若将军执迷不悟,马鞭挥处,玉石俱焚,生灵涂炭,将军日后如何面对怀县百姓?”
又一张真情牌打出,戳到了张杨的软肋。然而,张杨属于那种明事理却转不过弯儿的人,世事看得清楚,然而抉择来临之时,又墨守陈规。几番犹豫之后,张杨还是开口道:“骠骑将军,张某敬佩您的光明磊落。只不过我深受袁公厚恩,无以为报。今日我与守城豪士感念将军恩德,但投诚叛变一事,张某断断做不出来!只望将军攻破城门之后,善待百姓,你我之仇,非战之罪,却可因战而灭!”
“好!”马超大笑,得知张杨绝对不可能投诚之后,道:“既然如此,你我便以一战抿恩仇!只不过,将军可要想清楚,我这若是一旦退回去,便是大战开始!”
张杨无言,只是朝马超遥一拱手。
马超嘴角先是浮出一抹计谋得逞的笑容,可郑重望了一眼张杨之后,也是敬佩一拱手,就此离去。
而城墙之上,一名私兵见马超离去,急忙向身边之人小声道:“速速告诉家主,主公已然退下。”
同一时刻,身为后备军将军的眭固,也得到一名兵士传话,他回头望着那五千旧部,震了一下手中钢刀:司马懿那小子送得这批武器,果然是上等货!老子就想看看一刀砍断敌人手中兵刃时,那敌人脸上惊愕的表情!
而这个时候,马超也终于回到了中军大阵当中。这次,他没有如往常一般随性举起右手,反而神色凝重,缓缓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