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着小调儿,晃着八字步,钱串儿走出了自家的房门。现在的钱府,不仅是钱串儿觉得舒心扬眉吐气,估计县老爷都满心的羡慕。
走过游廊穿过庭院,经过铺子来到了前厅,钱串儿把横在大门上的门闩费力的拉开,清晨的阳光登时照射了进来,叫钱串儿不自觉地眯起了双眼。
看来,今天又是一个艳阳天儿。
“天儿好,心情好,啥都好!”钱串儿把门儿打开走到了路上,贪婪的吸允了一口清晨的空气,扭动了两下腰肢,惺忪的眼睛漫无目的地转动了几下,台阶儿上面蜷缩的人影儿吓了钱串儿一大跳,晨起的庸懒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咋横俺们儿这儿咧?是死的还是活的咧?”钱串儿用脚尖儿碰了碰蜷缩的人。
“咋说话儿咧?你才死咧!”蜷缩的人受到了触碰也有了反应。
“俺的个娘咧!吓死俺咧!这人家都出门儿碰喜的,俺还寻思这出门儿就碰咧个死人咧。”钱串儿摩挲着前胸略有余悸。
“你会不会说话儿,俺说咧……”
“中咧中咧你别说咧!俺知道咧,俺都知道咧!不过俺告诉你咧,俺们夫人虽然心善设咧舍粥棚,可这粥棚不在俺们府上,在县东头儿咧,你咧,走到那儿一打听就知道咧。你今儿咧碰上俺算你有福气咧,你就跟那舍粥的人说,叫他给你点儿饽饽,谁叫俺心善咧!”钱串儿拍了拍手万事大吉。
“舍粥棚?还提你给俺点儿饽饽?俺还得谢谢你咧?”这个时候钱串儿才听得出来说话的人应该是个妇人。
“谢就不用咧……”
“俺卸你个大卸八块儿!”妇人上前就要动手。
“你做啥咧你?咋还要动手儿咧?俺告诉你咧,俺可不跟你斗!不是俺怕你,是俺不希罕跟你斗咧,你识相的话赶紧走,不然的话,俺可要报官咧!”钱串儿不住地后退。
“报官?俺刚从官府里出来还怕官不成?”妇人冷笑道。
“大清早儿地你要做啥?你想做啥?俺可告诉你咧,俺这府上可有能人咧,钱……”钱串儿越说越觉得脊背发凉,张嘴就要喊人,妇人上前一步一个敏捷伸手捂住了钱串儿的嘴巴。
“叫啥咧叫?你是钱串儿是吧?才分隔咧几年你就不认得俺咧?”妇人的话语虽是轻柔,可在钱串儿听来,无异于锋利的刀片从身体中划过,沁入骨髓的寒凉。
“你……你……你是谁咧?俺跟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找俺做啥?”说这几句话的时候,钱串儿的牙齿都在不住地打架。
“想不到都过咧这么多年咧,钱府都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咧,你的胆量还是跟从前一样儿的小。”妇人松开钱串儿拍了拍手表示很不屑的样子。
“你……你说谁胆小儿咧你,俺是不想跟你一般见识。俺……”钱串儿拔腿就想往回跑。
“一枝花儿你没印象咧?”妇人在后面冷冷地问道。
“你是……她娘?不对咧,当初她说……”钱串儿皱着眉头子,瞪着眼珠子费劲地看了半晌道。
“你啥子眼神儿咧!谁是谁娘咧!当初要不是俺心有所属,没准儿都成咧你的婆娘咧,咋这么两年儿没见就不认得俺咧?俺就是一枝花儿咧!一枝花儿就是俺咧!”妇人的脸上带着猜出歌德巴赫猜想的喜悦,这个答案可叫钱串儿无异于遭遇了一场雷劈,脑袋一片空白地愣了半晌。
“一……枝……花……儿?俺的个娘咧!就你这模样儿是能瞧出来是一枝花儿咧!俺瞧你这是老干妈还差不多咧!”钱串儿围着一枝花儿转了好几圈儿差点儿没哭了出来。
“你说啥咧?俺咋就干巴咧?人家都说俺在里面儿这几年风吹不着日晒不着雨淋不着的,俺这脸蛋儿都白净咧不少咧。”一枝花儿咂摸着嘴儿摸着自己的脸蛋子。
“俺的个娘咧!谁那么不开眼咧?不过也是,您咧这也有花甲咧吧,这个德行也已经不错咧。”钱串儿缓过神来嘲讽道。
“说啥咧?说啥咧?说啥咧?谁花甲咧?俺才过咧而立咧。”一枝花儿道。
“啥玩意儿?而立?十年前就而立咧吧!”钱串儿差点儿没笑出声儿来。
“你说错咧,十五年前就而立咧。”一枝花儿把两只手都伸了出来,可惜好像还差了五根手指头。
“你不是蹲咧大牢咧吗?这是越咧狱咧?”钱串儿斜了一眼问。
“咋说话儿咧?俺可是正而八经地从牢狱的大门儿里出来的咧,管捕头还给俺送行咧呢!俺要见夫人咧,你叫俺进去。”一枝花儿说着就要往里闯。
一枝花儿的出现叫钱串儿惊大于喜,现在的他根本不想别的,只想着怎么能尽快把眼前这个老女人给打发走。
“站住咧!你给俺往哪儿去?你出不出来跟俺们有啥关系?”钱串儿用肩膀抵住了一枝花儿,两个人成了顶牛的架势。
“你这跟俺贴得这近做啥咧?难不成几年没见想俺咧?”一枝花儿的气息带着浓重的废气的味道。
“俺的个娘咧,你快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个儿吧!”钱串儿的抽身惹得一枝花儿直接来了个狗啃泥摔倒在了地上。
“这才几年的光景儿就对俺这么狠心咧?咋说俺也是四十多岁的人儿咧,你当初那心疼俺的劲儿哪儿去咧?”一枝花儿双手拄地慢慢起身。
“千万别跟俺提当初,俺当初是瞎咧眼蒙咧心咧才害咧夫人也连累咧自己个儿咧。现在,俺这眼睛也明咧,脑子也清咧,所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