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王安明坐在喷泉对面的长椅上,呆呆的看着眼前灵动的鸽子,啄食地上散落的谷粒,与他垂直的方向上,一个睡着的男人,坐在长椅上,脸面被报纸遮住,仿佛陷入沉沉的睡眠中。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很乱,想不起来很多事情,思维断断续续,接不上正常的轨道,“你能不能把这事儿办好?几次了!!”老板的怒吼声萦绕在耳旁,不过,老板是为什么发火?他想不起来,“我估计,按照病人现在的情况,最多还剩两个月。”医生对于眼前的男人,不高的躯体似乎更矮,面部丛生的胡茬,血丝密布的双眼,表明精神上的颓废。
是谁濒临死亡?为什么自己的内心总有股淡淡的忧伤,无奈的徘徊,叹息在悠长,王安明感到愤恨,对自己无能的埋怨,自己口口声声说出将给她幸福,而如今面对病魔的折磨他却无能为力,她的病如此特殊,即使现在的医学水平,都无法根治,只能为她延长生命,两个月,恰是最后。
“安明,我的病情我知道,治不了,咱就不治了吧。”妻子眼中的那抹深情,深深刺在他本就脆弱的心中,然而,这一切都毫无意义,因为,他记不清,他的记忆支离破碎,他的思维早已脱轨。
王安明走在灯火阑珊的大街上,亦步亦趋,有些不顺畅,在那条小巷中,他看见了一个年轻的女子,打扮的俏丽而又时尚,背着名牌的包包,“她一定很有钱。”“嗯,她肯定很有钱”他想到,“我需要钱!”“对,你需要钱。”念头转动,他也动了,带上兜帽,拉低帽檐,低下头,双手前伸。
身体微倾,弯曲手指,一把攥住挎包的连接绳,喉中压低声音,故作狠厉的说道:“把你手中的包给我,不然杀了你。”陈筱涵哪里见过这等场面,恐惧顿时上涌,下意识的松开连绳,却又陡然抓住,尖叫一声“救命啊,有人抢劫”。
王安明感受到手中传来的拉扯,以及呼救声,顿时使得心中酝酿的狠厉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恐与担忧,“怎么办?会不会有人来?她有没有看到我的脸?”“你猜。”慌乱之中,手上的力道一下子小了不少。
记忆到这里,似乎中断了,他还能回忆起来一些模糊的记忆碎片,“好像有一个警察,个子不是太高,一脚踹在了自己的腰胯上。”
那不小的力道让王安明的身体依旧有些不协调,腰部酸痛的厉害,走路的姿势还是不太顺畅,脑中的世界也混乱无比,总是有人在低语。
像是一些简单的语言,王安明也曾细细听,却不真切,似乎远在异方,又响彻在近端,他不怀疑,也不去思考,他想不到,自己的精神有所问题。
“杨哥,我给你说,当时啊,我们那女同事看到是只蛤蟆的时候,脸吓得都白了,当时那尬的,能给人笑死,你是没见到那表情……”丁天一边笑一边拍着桌子,似乎十分开心的样子,杨俊生和陈筱涵坐在塑料圆桌边上,也面带笑容,杨俊生盯着眼前的啤酒。
澄澈透明的酒液,气泡上浮,味道微微有些涩嘴,曾几何时,在他还在部队的时候,除了逢年过节,想喝一口任何带酒精的液体,都不太可能,以至于啤酒有时候甚至成为了硬通货,而现在,能轻易获取到之后,就不太渴望了,人,确实是种不知道珍惜的动物。
杨俊生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自嘲的笑容,端起一次性杯子,淡淡的抿上一口,酒液从口腔进入,气泡炸开,带来刺激的感觉,流过喉头,又是一阵舒爽感,麦芽的香味,历久弥香,舌根一片甘甜。
“看,那里。”这种奇怪的声音又传入王安明的耳中,他抬头四周环望一圈,却找不到说话的人,不疑惑,不再思索,只是遵循声音的话语,看向数米开外的远方,“这个身型,好像我很熟悉。”王安明凝视着丁天的脸部轮廓,不太清晰的记忆变得明朗,崩塌的记忆宫殿恢复了一块砖瓦。
“是他,那个警察,就是他阻止了我干坏事?我是不是该去赔礼道歉?”“什么是坏事?”谜一样的声音又说道,“违法犯罪的事情就是坏事啊。”王安明自语道,“什么是法律?”“法律是所有人都要遵守的行为规范啊。”
“不遵守又怎么样?”“不遵守干了坏事,会被抓去坐牢啊。”王安明有些抓狂,周围的人,隐隐散开了,这个男人,有些疯癫,一只手揪住自己的头发,一只手胡乱的晃着,嘴里念念有词,却听不清说的什么,有些胡乱。
“如果他们抓不到你呢?”“对啊,如果抓不到我呢?”王安明继续思考,“你小子他么站路中间干嘛,挡着大爷的路了!”一个黄毛小混混,下身一条黑色沙滩裤,腿上纹着一条盘腿龙,上身穿着随意,打着耳洞,染着黄毛,语气不太和善,心情不爽。
王安明看向小黄毛,瞳孔收缩,耳边嗡嗡的声音回荡,“那个人的嘴一直在动,他在说些什么?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清。”“你瞅啥??”周围的行人散的更开了,黄毛混混一副找事儿的样子,没有人敢于上前来帮助王安明。
更有甚者,掏出了手机开始录像,人们的本性便是趋利避害,人情有些变得冷漠,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犯不上为了与自己毫无利益瓜葛的陌生人,惹上这摊烂泥,黄毛大大咧咧的走步上前,伸出手指,指尖几乎戳到王安明的鼻子上,“我问你话呢!你他么瞅啥?”
“他还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