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乖。”黎清柔声道。
真是难为孩子还记得家人了,云及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昨日我有件事儿忘记了和娘亲说。”等黎清收拾好自己的衣着从房间出来,云及恍然想起昨日内侍官对他说过的话。
他觉着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自家娘亲,好早些做防范。
“什么事?”
两人一齐来到院子里,三娘将糕点给端了来,姜氏闻云及回来了,也坐到院子里拉家常。
“昨日殿试完,有熟悉的内侍官对我说,最近不要掺和到朝中去,我估摸着连朝中之事也不能议论。”
黎清没想到云及在宫里还有自己的人脉,看来儿子很厉害啊。
“他说的是实话,皇帝病了,不管是真病还是假病,朝中最近都会飘摇起来,一场浩劫就要来到,你尚未入朝,只要不去那些人眼前晃荡,自然无事。”黎清道。
云及自知自己的祸事体质,他可不认为不作为就不受罪,最怕的就是天降祸事。
唉,一切还得等到殿试结果出来之后,再做计划。
“我听娘亲的。”
姜氏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她还是隐约感知到了什么,于是说道:“凡是小心,切勿惹是生非,咱家已经够低调了,在怎么也不会把咱怎么样的。”
“嗯嗯,奶奶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云及给姜氏倒上茶,又将糕点亲手喂到她嘴边,说了一通好听的话,哄得姜氏直呼云及有孝心,好孩子。
黎清看着祖孙两个,心中却是盘算了起来。
之前燕青就说过,皇帝不服药也只有三五年的寿命了,如今他死磕了两年多接近三年,按照黎清的判断,应当是没有服药的。现在病重,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只是其他人是不是这般认为的,就说不一定了。
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云及参加了殿试。一旦高中,就意味着他将要进入体制。
姜家依靠着皇帝保驾护航的日子就要结束了,往后只有云及一个人撑着了。就黎清这个旁人看来,太子与大皇子本是同根生,而太子和大皇子的个性好不到哪儿去。太子表面上仁德和谐,大皇子孔武有力,实际上两个人内心都自私狭隘。没有大气量的人一旦做了皇帝,这天下又将遭受折磨。
无论是谁坐上那个皇位,都没有区别。
所以云及未来的路不好走啊。
皇帝自然不止这两个儿子,但底下的一切都笼络在这两人手中,其余皇子根本无立锥之地。
就比如太子同母亲兄弟,作为四皇子的齐景初时年十九岁,一直在国子监读书,还未入朝。德妃所生的六皇子齐景炎今年十六岁,也在读书,连齐景初都不如。
齐景初作为太子之弟,他一心向着太子,可太子一颗狭隘之心未必容得下他。皇家本无亲情,谁愿意在身边留下个祸患呢?
至于六皇子齐景炎,他十六岁还是摇摆不定的时候,不过他有心做个闲散皇子,平日最擅长舞文弄墨,喜欢收集名画,是个画痴。德妃在宫中,也是个这样的人,六皇子随了她。
明面上给大家的印象就是如此,谁也不知这些皇子暗地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太子已经年过三十,大皇子比太子还年长,几个皇子就年龄而论已经是如隔天堑,因此后来的皇子才没有太子和大皇子这样的根基。毕竟好处都被这两人事先占完了。
现在黎清思考的是,未来该怎么做才能在新帝的眼皮子底下活的潇洒。
她有织锦娘子之封号,救公主之功劳,云及有与太子之子是同窗。就算姜家没站队,大皇子一脉也得把姜家归结到太子党。
万幸的是,姜家是两个寡妇撑起的门庭,可谓是无权无势,没什么好拉拢好排挤的资格。
这是黎清未来的依仗,所以这段时间,云及必须要藏拙。她知道云及有一番政治抱负,可眼下不是实现这些的时候,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可。
夜晚,云及被黎清单独拉出去,两人上了观景亭。
母子两个夜谈了两个时辰,终于理清了云及未来将要走的路。
云及很赞同娘亲说的话。每一次的皇帝更迭都会牵扯出很多血案,没有哪一个皇帝是无辜的,这就是帝王之术。
姜家实在是太弱小了,哪怕在上京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还是毫无深根。
这一切的原由便是姜家人丁单薄。在朝中不仅无血亲,甚至连旁亲都没有,是典型的寒门出身。
云及顿感压力山大。
“关于殿试,你觉得你能中吗?”黎清不禁问云及。在黎清看来,云及虽然才学小有成就,但天外有天,不可忽视其他读书人呐。
“我也不知,这次和我一同殿试的,才学不输于我,我大概能胜过他们的只有活络的心思了吧。”云及摇了摇头道。
这次殿试,他是年龄最小那个,然而学识却与其他人相差不多。
这无疑是世人关注的焦点,可惜殿试结果并未出。因为年纪关系,濂溪鹤的赌局才能成功。十七岁的贡生去参加殿试这是一个噱头,赌的又是他能否高中状元,世人都不信,所以才可以十比一的胜率。
一旦他高中状元,面临的将会是另一种人生。所有的牛鬼蛇神将会纷至沓来,他一个人要堵住众有悠悠之人。
云及在上京一直低调行事,所交好的都暗中观察过很久,验证过对方是良善之辈,才敞开心扉。
不是他小气,实在是落阳书院那件事伤透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