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一个池塘,几笼竹子,黎清和云及总算看到了黎家的屋子。黎家在高处,盖得也是瓦房,应当没有被洪水泡过。
看很多东西都是新弄得,是做过休整的。
现在村学开学了,那么黎宴明应该去私塾了,盲猜黎有良去了县学。毕竟秀才只是一个对读书人的称呼而已,黎有良的年纪比姜汤臣还要大,若是三十五岁还没考中举人的话,怕会成为众人口中的笑话。
果然,黎清进去的时候,只有周氏一人在家。周氏已经五十几岁,她正拿着扫帚扫佝偻着背扫着院子。
“娘。”
“外婆。”
黎清和云及异口异声,喊出来的话却毫无感情。
周氏放下扫帚抬头看向院子外面,一大一小站在院子外面。她木然的站在院子里,似乎在仔细确认是不是黎清。
片刻之后,周氏似乎反应过来,扫帚被她扔在一边,她疾步走出来,吼道:“你来干什么?不是说这辈子都不会来么?现在来干什么?”黎清仔细确定了她好像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来看看你们,我都来了,娘拒之门外不太好吧?”黎清对周氏说道。
周氏做贼似的左看右看,似乎有邻居关注着这里,她才打开门道:“进来吧,要喝水自己去缸子里舀,别指望我伺候你。”周氏说话很硬气,梗着个腰杆。
黎清取下背篓,没有听到周氏话似的,拿出里面的野鸡,递给周氏,随后问道:“爹和哥哥他们呢?”
“私塾和县学。”
周氏冷眼看着黎清,她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云及。云及也不在乎,在来的路上,娘亲就给他分析了到外婆家可能会遇到的种种可能性。很不巧,外婆真的被娘亲分析了个透彻。
其实黎清有个疑惑,为何黎有良现在都还没成亲?都快三十了,在古代已经是大龄剩男了呀。黎宴明和周氏不着急?
奇了怪了,大家都恨不得十七八九就把婚事成了,甚至有些偏远的不太开化的地方几岁就有童养媳了。
是什么让黎有良单身了这么久?
“他们还好吧?”黎清问道。
“托你的福,都没事。”周氏终于说了句人话,她进屋拿了板凳出来,让两人坐。然后将野鸡提了进去,背篓她没动知道黎清是要背回去的。
“等等,这是给你的。”黎清从身上背的包里拿出两方帕子,姜氏给她帕子是丝绸的,是之前织出来的碎布裁剪成的小方帕。
周氏从黎清手中抽走了帕子,头也不回的进了屋。
“娘亲,我不想在这呆着了,好生无趣。”云及小声道。
“云及再等等哈,我们刚来,不能直接就走了,影响不好。”黎清摸着云及的脸。
“好吧,既然娘亲说了,我也只能忍着点了。”云及嘟着嘴巴。
周氏在屋里,看着柜子里的粮食……里面只有一包糙米和粗麦粉,菜园子里有些菜。周氏又盯上了旁边包裹的很好的一包面条,以及一缸子大米。
“你也不是客人,来帮忙。”
黎清应了一声,转身对云及道:“这是娘亲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你可以到处看看,别走远了。”
“没什么好东西,今天吃面。”周氏拿出一把面道。
“好,我去摘些菜。”不消周氏说,黎清自己去土里摘菜了,哪管周氏的眼神。
原以为周氏会很绝情,结果她终究还是个人,是人就会有感情。黎清不知道是什么促使周氏改变的,她也无需知道。
等黎清下好面条,从坛子里夹了些咸菜出来,剁成梢子。
“娘,你弄下剩下的,我去找云及。”
周氏一声不吭,黎清出了门,见百无聊赖的云及坐在一棵矮树上望着远山。
“小白,吃饭。”
一顿饭吃的默默然,洗了碗之后,黎清背上背篓,和周氏告别。云及已经开始出现烦躁状况了,他是个孩子,认死理。
就在黎清要踏出门下梯子的那一瞬间,周氏在她背后喊道:“清儿!”
黎清微笑着回头。
“你别怪你大哥。”
黎清愣在原地,周氏说这话怎么怪怪的?片刻之后,黎清道:“我从未怪过。”
她说完,拉着云及头也不回的走下梯子。
她的确从未怪过黎家人,至于原主……她并不知道。
不过周氏这变化,让黎清很不安,他们不会还没死心吧?黎清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若是如此,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看着黎清的背影都成了一个黑点儿之后,周氏转身回到屋子里。
周氏不知道“黎清”最快乐的年岁是姜汤臣给她的。而她最痛苦的年岁,早就已经消散在了她的那一世。她已经追随姜汤臣去了,这世间的事都与她无关了。
现在是她——黎清的世界。
黎家想要再利用自己达成任何目的,那都是不可能的。
地里种植的棉花长势很好,已经开始拔高了。如刘二娘所说,确实有些没出苗子。后面黎清补了些进去,如果还不生长,她也不管了,反正都是实验。
刘二娘说过,这东西太阳越大长得越好,黎清怕它被桑枝挡住了光,每个桑树巷道只种了一排,好在土地够宽。
黎清现在每日的工作除了家务就是侍弄棉花了。她基本做到了每日一观,叶子上出现的虫子都被她挑出去了。这年头可没有农药,只能自己捉虫,或者配药汁……所以农民很辛苦的。
太阳对她还算友好,怎么晒都没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