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隐约揣摩奈落应该对黎陌萧贵为帝王之尊的举动,却不及黎震宸的大气风范而讥笑不屑。
这一段时间,奈落沉默寡言,眉目隐隐忧虑不安。今夜他突然邀请赵越小酌几杯,赵越得知柔然使者已到达,又听闻柔然使者提出亲自面见文茵郡主的要求,虽被桦帝推脱拒绝,但也出言提醒迎亲之日临近,意思让他们早作准备。
赵越想到儿子置留月国,从此路途遥遥,隔着了千山万水,不知何时复返。而女儿又要送去柔然和亲,恐怕此去陌路经年,处境迷茫堪忧,望断归来路,一生异国客。于是,他们执饮漫谈,几个月的相处,二人早已惺惺相惜,互生敬佩。
满腹心事的赵越执杯狂饮,几杯下肚,苦涩难当,面色忧愁。
赵越放下酒杯,目光一顿,似乎有所觉察,遂沉声问道:“奈少主此番何意?莫不是还在责怪赵某行事不妥?”
“先生多虑!事情已过,不必纠之。”奈落示意他坐下,淡笑道:“只是你我各为其主,皆有使命负身,不得左右,不得擅自。倘若往后,你我有幸再会,届时定当把酒言欢,再置一番豪情畅谈!”
“什么!奈少主耍离开?”刚刚坐下的赵越哧地又站起,定定望着他。
奈落微怔,许是不曾想到赵越会有此番反应,遂又明白什么,微微颔首道:“先生是担心苏姑娘吧?苏姑娘在此遭遇诸多险境,在下岂敢隐瞒庄主,虽酌情报之,庄主却挂念忧心,命在下即日带苏姑娘离开!”
赵越闻言,恍然片刻,有些无奈地坐下,缓缓道:“实不相瞒,苏姑娘与赵某渊源颇深,当初焰峡谷施以援手,带回昼国养病,故而才有今日似父女的情分。赵某虽知昼国非她久留之地,只是突而闻之,难免不舍!”
奈落举杯饮入,笑意泛上眉梢,温声道:“先生当初仁心之举,救了苏姑娘性命,后来还是先生一计之策,又促成人之美,使之千里迢迢得以与庄主续缘。追根溯源,先生功不可没!”说着,伸手拍拍赵越的肩膀,意味深长说道:“放心!先生如此善念,上天自会厚泽予以一生福报!”
“奈少主折煞赵某了!”赵越摇头苦笑,带着愧疚语气道:“苏姑娘聪慧睿智,乃玲珑剔透,人中凤凰的奇女子,赵某何德何能得其倾囊相助?实而受之有愧!”言罢,低头饮尽酒杯,逐又喃喃轻声道:“子衿若知,定当百般不舍,又得一番伤心折腾!”
奈落淡笑,赵越所言他亦认可,苏漓若确有罕见的奇异天赋。他心间一念道:“今夜先生心事重重,执意一醉方休,不如敞开心怀,置腹畅言?兴许...在下还能略尽薄力,解先生忧虑!”
赵越脸色沉重地叹息,想着事情棘手难以解决,听奈落这么说,便不客气大倒苦水道:“柔然使者到了,择日迎回和亲人选。当初先皇听取了黎震宸的策略,封子衿为文茵郡主,代朝和亲,结盟之约。前段时间,事情繁多,竟落下此事忘了。只是没想到,姜公公差人偷偷传讯,陛下居然欲悔柔然和亲。”
“哦!”奈落挑挑眉,有些意外,目光一顿问道:“那依先生之见,该和...不该和?”
赵越瞬时心头悲切,微颤着声音道:“子墨流落月国,子衿柔然和亲,眼睁睁看着一双儿女远赴异国,只怕此生孤苦伶仃,儿女尚居天涯,恐是永不复返,岂有不忧愁之理?陛下此番固执,已是覆水难收。且不提和亲之事乃先皇定之,朝臣能否允之任陛下妄为?柔然焉能善罢甘休?和...难割心头肉,子墨远方,惟有子衿相伴,赵某怎能忍心?不和...引发两国开战,百姓受苦,陛下初登帝位,尚未稳固,须与周邻国家友睦处之,岂能冒险为之?届时赵府成众矢之的,赵某心愧难安呀!”说着,朝奈落点头致歉,言语恳切至极:“故而忧心忡忡,扰了奈少主的雅兴,赵某实在罪过!”
奈落摆手淡笑道:“先生客气了,君子之交细水长流,若为知己解而相之。不过,依在下看来,事情虽棘,但先生不必烦忧,和与不和,尚有转机,回余之地,且自玄机。”
“难道...奈少主有锦囊妙计?可化解此番劫难?”赵越顿时觉悟,急忙问道:“如此...还望奈少主告之!”
“天机...不可泄露!”奈落高深莫测的笑容使赵越疑心更甚,正要追问,却听到他感叹道:“只是没想到,桦帝此番倒颇有君王果敢决断的风厉雷行之范!”
言罢对赵越举杯颔首,“来,今夜不醉不休!”
赵越只得咽下欲出口的话语,举起杯,与之共饮。
亭外石柱后面,赵子衿呆呆伫立,早已心痛难抑,泪水泛落满面。她只是夜晚无眠,举步踱之至此,恰巧看到爹爹与人饮酒。正耍悄然避开,却听爹亦酒之怨,不觉有些疑惑,爹爹稳尔淡定,甚少负之怨言,这般失态,定然有烦心之事。
想着,她停下欲离去的脚步,闪到硕大石柱子,他们一番推心置腹畅谈之言,一字不落地飘进她的耳朵。惊讶深藏不露的奈落隐身府上,居然是为了暗中保护若姐姐?但听到他要奉命带苏漓若离开,心里不由纳闷且焦虑想:若姐姐耍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