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玄煜心头一震,冷漠脸上掠过一丝愕然,他怔忡望着熵帝紧攥手中的画卷,并没有伸手,心底的情绪却如汹涌波涛,冲击着他的心房。
熵帝松了松掌心,递到风玄煜眼前,荒凉而凄苦的声音嘶哑着那份不舍与依恋:“当年你娘亲突然离世,你未曾见她最后一面,你心里除了怨恨朕,这应该是最大的遗憾。这幅画像随朕多年,如今朕倒也不配拥有它,留着也只是徒增伤感罢了!”
熵帝抖了抖手,刷一声,画卷垂直展开:画中的人儿虽冷傲绝美,却楚楚动人,回眸凝望,纯洁无瑕,倩影萦萦,犹如坠入人间飘逸仙子。
触目画中人,风玄煜深邃的眼神涌动着朦胧情绪,渐渐浓郁他的心间,如剑疾速划过,猝不及防震痛他的五臟六腑,撕裂他的心思念虑。
娘亲!他的目光模糊,心里呢喃:你知道吗?十多年来,煜儿时时刻刻都在想你,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恍惚间,他似乎回到幼年时的温馨,父皇的慈爱,娘亲的温柔,层层幸福包裹着他,洋溢在他俊美的面容,神采飞扬。
倏地,风玄煜皱紧眉头别目斜视,暗中深吸一口气,慢慢松懈情绪。伸手接过画卷,却徐徐收起,脸色瞬时已恢复冷漠。他仍然一言不发,转身迈步,留给熵帝一袭决绝的背影。
熵帝怔怔苦笑,遂冲着他的身影沉声道:“煜儿既然回来报仇,就不该带着遗憾离去!”
风玄煜停顿脚步,双肩微微轻颤,却转瞬即失,挺直了脊背,浑身散发冷冽。
“朕愧欠你们母子,已然无法补偿,倘若能消除煜儿心里的仇恨,朕愿意承受...”熵帝的话未说完全,风玄煜头也不回举步离开,依然是冰冷而决绝的背影,霎时刺痛熵帝的心扉,他踉跄几步,捂着心口,悲戚低喃:“曦儿呀!他原是要替你讨回刺心一剑,却改变主意,宁可带着愤恨离去,也耍让朕的余生在愧悔中度过,可见他对朕是恨之入骨...”
他拖着跌跌撞撞脚步,挪向内卧床榻,恍然长叹:“也罢!沧海桑颜难抵红尘客,曦儿,无论天涯海角,朕寻你而去,倘若上天垂怜,予朕与你再续前缘,届时宁天下不负卿,三生石上定同穴...”
殿门外,奈落与年公公见风玄煜出来,急忙迎上去:“邑王,陛下可好?”
“庄主!”
风玄煜紧攥着手中画卷,冷然瞟了他们一眼,阴沉着脸色,飘然离去。
“哎...邑王...”年公公惊讶望着风玄煜远去的身影,茫然不知所措。
奈落拍拍年公公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进去看看熵帝,遂疾步追向风玄煜。
奈落赶出来时,风玄煜已一脸漠然跃上马,扬鞭奔驰,瑟瑟寒风中传来一句话:“你先行回府!”
天际泛起朦胧光线,夜幕已然隐退,白昼交替运行。
奈落用力点点头,望着他模糊的背影,知道风玄煜所去之处,不由沉叹一声。
一路奔腾,很快来到梧桐宫,风玄煜翻身下马,借着寒冬晨光,凝望着宫殿大门三个金色大字:梧桐宫。顿时,觉得脚下沉重如山竟迈不开步伐!
这里承载着他最痛苦最潦倒的两年,他怎么也想不通父皇为何一剑刺向娘亲?每晚噩梦纠缠,他常常半夜被梦魇惊醒,汗水湿透了衣裳,他倚床坐到天亮。
冰冷的宫殿却因苓妃慈母般关怀和爱护而变的温暖,也使他受伤的心灵逐渐愈合。一晃两年过去,虽然日夜挂念娘亲,但他谨遵苓妃的千叮万嘱,不敢轻举妄动直到突然传来娘亲的噩耗,他才从平静中惊醒,骇然失措,茫然无助。
风玄煜触目宫门上挂着白布随风飘扬,似乎哀诉着惋惜。他的幽暗的目光涌动悲怆,心头掠过哀恸:当年眼睁睁看着娘亲倒在血泊中而无能为力,事隔多年,似乎重演当年的悲惨,苓妃同样在他眼皮底下中掌,枉他一身绝艺却保护不了最亲的人!
风玄煜终于跨步走进宫门,两边站着几个身着素衣,头戴小白花的奴婢垂头请安。
风玄煜一路穿过挂满白布的外廊,来到正厅,苓妃棺椁停放正中间,棺椁两边各守着风玄璟与桂嬷嬷,还有彦娘。灵堂上黑布高挂垂扬,白花绕堂而饰,白烛燃燃闪烁跳跃,并没有按皇室妃子奢华布置灵堂,连守灵的奴婢都不见一个,更别说诵经超渡的法师。简洁的灵堂并没有生者悲痛哀悼,死者的荒凉凄苦,而静谧的气氛似乎令人感觉不到生死诀别,阴阳相隔的哀痛。
风玄璟听到脚步声,抬头见风玄煜缓缓而来,他微愣,目光淡然如昔,已然不见那日的哀痛,只是他的一身披麻戴孝呈现出他在悼念亲人。
桂嬷嬷与彦娘沙哑着声音向风玄煜请安,可见她们突闻噩耗时的悲痛欲绝,眼睛肿红,但脸色却平静。桂嬷嬷服侍苓妃多年,虽是主仆,实则情同母女。而彦娘原是侍候曦妃,曦妃离逝后,心地善良的苓妃便召她入梧桐宫陪伴风玄煜。风玄煜逐放荒芜之地,她就一直跟随苓妃,直到风玄煜归来,苓妃遣她回风玄煜身边,管理邑王府上下。
风玄煜来到棺椁旁,棺盖还未合上,苓妃一脸安祥平躺棺内,一身华丽锦服,头戴珍珠冠冕,映衬着她端雅婉约的气质徐徐如生,似乎只是累了安然入眠而已。
母妃!风玄煜静静凝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