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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小刀说的,也正是孟聚想的。他不举叛旗不加声张,封锁消息故弄玄虚,目的也正是这个了——尽管他也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揭不破的阴谋,但现在能多拖延一天,自己就离东平近了一点,离相州的边军大军远了一分,他就感觉更安全一点。
孟聚蹙眉沉思片刻,突然问:“小刀,在那边,你任什么官职?”
“哪边?啊,你说的是——那边?”
易小刀的目光陡然深邃,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两人之间,尽管彼此都明白对方的身份,但他们却是从没有挑破过这个话题。
两人默默对视一阵,看到孟聚的眼神坚定不容执拗,易小刀叹了口气,他说:“我是江都禁军的左游击将军,北府外吏司参事,从四品武官。”
“失敬,失敬。”孟聚愣了下,他泛起一股啼笑皆非的感觉:“原来你还是禁军的将军来着,我才只是禁军的五品鹰扬校尉而已——这么说来,该是末将该向左游击将军您行礼了?”
两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都觉得世间荒谬莫过于此了:这边,易小刀是孟聚的部下;而在江都那边,易小刀的位序却远在孟聚之上,孟聚才只是江都禁军的高级军官而已,易小刀却已是禁军的左游击将军了,他又反过来成孟聚的上司了。
“易游击,你的品阶这么高,你是何时加入北府的?听说你是拓跋雄的义子,为什么还要加入北府呢?你的引荐人,是北府的哪位?”
易小刀踌躇着,他的脸上很明显地出现了斗争的表情,最终还是摇头:“镇督,我们还是不要谈这些好不好?末将,有些事不怎么方便说。”
孟聚默默注视着他,然后他说:“好。那易帅,我向你打听个人。”
“谁?”
“河南司的参事沈惜竹,这个人你可了解?”
“沈惜竹?”易小刀想了一阵,他摇头道:“这人我不认识。我跟北府那边交往也不多——是沈家的子弟吗?”。
“是沈家的人。”
“那就是了,是不是他为难镇督您了?”
孟聚有些惊讶:“易帅,你怎么这么说?”
“呵呵,天策北府是沈家创建的,沈家对北府的控制很高,潜势力巨大。这几百年来,沈家一直是北伐的最坚定支持者,他们的子弟很多都在北府任职。沈天策的孙子、沈家的三代家长沈南风还亲自担任北府的鹰侯潜入北地,结果暴露了,被东陵卫抓捕牺牲。沈家的五代家长沈浩然也是死在东陵卫手上,所以,沈家与东陵卫的仇怨是很深的。镇督您有东陵卫背景,他们对您。。。这个,青眼有加,这个是很正常的。”
易小刀真是心思机敏,孟聚只提了一个“沈”字,他马上就能把事情的前后经过猜得有如亲见,这份推断与判断力当真令人惊叹。
“那位沈参事是不是与我为难,我也当真说不好了。不过在洛京第一次见面时候,她就用瞑觉术蛊惑我,让我率部在洛京举事。”
孟聚起身,在帐中来回踱着步。自打从洛京回来,这件事一直梗在他的心中,他也无人可以诉说开解,那种感觉实在憋得很难受。直到碰到易小刀,他才忍不住了,吐露了一点心声。
“易帅,你我的处境差不多,我们都是炎汉子弟,出生在北魏,现在都是身居北魏高位。鲜卑权贵们轻蔑我们,压制我们,我们心怀故国,投了南朝,九死一生,前赴后继,终得复国曙光。但现在看来,南朝。。。好像也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
孟聚打开了门帘,清凉的夜风吹了进来,荒野的清新气息充满了营帐。漆黑的夜空中,繁星如宝石般点缀着,深邃又璀璨。
“有人一直要我警醒,莫要走上了歧路,否则将身败名裂。但我却不知道,所谓的正路,到底是什么?他们认为的正道,就一定是我们该走的路吗?”。
他转过身来,正视着易小刀:“易帅,走上这条路,你可有过后悔吗?”。
易小刀垂着脑袋,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掌心出神,像是上面有些很好看的东西似的。听到孟聚的说话,他才抬起头:“主公,还记得我以前跟您说过的话吗?”。
“嗯?”
“镇督,你一直以为,站在一边的就是自己人,这种想法实在太天真。他们只是同僚而已!在我看来,这边的同僚也好,那边的同僚,都没多大的区别。你要想活得命长点,最好对两边的‘自己人’都提防些——主公,这句话,你应该还记得?不少字”
孟聚慢慢地点头:“我记得的。”——当时听还没什么感受,但现在回头看来,这句话实在回味无穷,里面充满了多少感触和头破血流的教训。
易小刀站起了身,在门口时,他停住了脚步,回头正视着孟聚:“主公,说句冒犯的话,你身居一镇军阀,手握雄兵,但末将觉得。。。您还是缺乏磨砺啊!您太年青了,你一路走来,走得也实在太顺了,没经过什么波折。
您还在烦恼所谓什么是正道——在末将看来,这种想法,实在。。。太幼稚!
从古至今,能成大事者,无不是坚忍不拔之辈,心志坚硬如钢,即使天翻地覆亦不能动摇。吾等武将,杀戮就是我们的天命,就是我们的正道!无论北魏也好,南朝也好,他们如何,与您何干?我们终究只能靠自己,靠我们手中的兵马和刀剑。
主公,您已是六镇之主,吾等皆为您部属,以您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