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徐冰燕的天真想法,孟聚嗤之以鼻:朝廷?现在哪还有什么朝廷?这位唐小姐一心一意指望着朝廷为她亡父讨还公道,却是笨得可以——不过这也是难怪,象孟聚这些处于人众巅峰的军头们,他们自然知道现在大魏朝廷是自身难保了,但现在是农业社会,信息传递不畅,对一般老百姓来说,他们只知道有冤屈得找官府,找朝廷,哪里想得到,大魏朝廷早已不存在了,现在已是军阀武夫当国的时代了。
这傻妞倒是运气好,恰好碰到了自己——有能力管怀朔闲事的,在这整个大魏朝恐怕也只有自己一个了。
只是,这件事,自己要不要插手管呢?
孟聚已不是毛头小伙子了,为个女人的一声哀求就能热血沸腾起来。这位唐姑娘全家被害,不幸沦落风尘,看来确实很可怜,但要让孟聚来说——这他妈纯粹是自己活该!
边军都撤离了,唐姑娘他爹一个文职地方官还舍不得官位死赖在怀朔不走,又跟黑狼帮做对,这不是自己找死吗?这是地盘之争,也是权势之争,最是你死我活的。那唐知府身为官员却不懂审时度势,又眷恋权位——孟聚设身处地换位而想,假若是靖安城里的马知府不识趣老是要跟自己作对的话,自己多半也要杀他全家的。
权力之争历来是你死我活的,凡是妨碍自己统治的。都要毫不留情地打击。从一个军阀的角度来说,也不能说宇文泰做得错了。
看着孟聚发愣似的良久没有说话,王九不由喊了他一声:“大人?那位唐姑娘。。。真的很可怜。”
“嗯,我知道了。小九,我给你签一份手令,你去军需官那边领一百两银子出来。拿过去给她。让她好好保重,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镇督是不打算过问这事了吗?
王九微微失望,他躬身接过手令,应了一声:“是,小的这就过去办好这事。”
“嗯。去。”孟聚头也不抬,继续审阅着手上的奏折。
吕六楼这趟出来迎接孟聚,并不是空手而来的。他已把这半年多来北疆发生的诸项大事、还有当前迫切需要解决的各项困难统统编纂成了奏折,面呈孟聚。看了这奏折,孟聚就可以迅速而直观对东平军当下的情况有个了解,回家以后就能迅速上手接过事务了。现在,孟聚就在品读那份奏折。不时拿起笔来做着笔记,记下那些值得注意的重点。
有人走进来了,轻声禀报:“镇督?”
孟聚没有抬头:“说。”
“柳大师到了,她想求见镇督您。”
“柳空琴来了?”孟聚愣了好一阵,虽然千里同归,但自从那次宴请以后,他就没有再见过柳空琴了。在回归的道上,不知有意无意,那位美女瞑觉师一直在避着孟聚,孟聚也没有去找过她。两人就再没见过面了。
孟聚立即意识到,现在柳空琴主动上门,肯定是有要事要说了。
“请柳姑娘进来,顺便送两杯茶水进来。”
柳空琴进来的时候,孟聚注意到,对方柳眉微蹙,睫毛低垂。像是有些心事。
“不知柳姑娘大驾光临,有何要事呢?”
柳空琴微微欠身:“孟将军,我们刚刚收到来自叶家的战况消息,特意前来转告。”
“有劳姑娘了,请说。”
“三日前。北疆边军对相州的金吾卫发动了一次大攻势,出动斗铠超过千架,战兵六万多人,进攻的边军再次突破了金城,昨天白天,边军的前锋一度逼近相州金吾卫行营方向,行营大恐。但昨晚,金吾卫迅速调动在后方的增援兵马,击退了边军的前锋,然后在叶家暝觉师的帮助下,经过一天一夜的激战,金吾卫再次夺回了金城,恢复了原来的战线——战情通报就是这样了。”…。
“那,双方的损失如何呢?”
“这趟战斗,金吾卫的伤亡甚是惨重,先期驻守金城的四个旅几乎全军覆没,损失斗铠近七百多架,战兵五千多人。但边军的损失也很不小,家主确认,他们应该有两到三个旅彻底失去了战斗力,损失斗铠也接近了三百架,战兵的损失超过两千多人——镇督,家主的消息就是这样了。”
孟聚默默点头,他是知道这消息意味着什么。表面上来看,边军和金吾卫两家的损失旗鼓相当,金吾卫甚至还比边军的损失更惨重。但问题是,金吾卫掌握着皇家联合工场和工部的斗铠作坊,无论损失多大,他们都能很快地恢复补充上来。而边军那边却没有同样的补充能力。
从战场局势就可以看出来了,拓跋雄都打到慕容家的行营边上了,离全局大捷只有那么一丁点距离了,但他们还是没能将进攻继续下去——这说明,边军那边确实已经竭尽全力,他拿不出更多的力量来了——已经没有预备队了。
这次攻势,已是边军兵马竭尽全力的最后一搏了,他们精疲力竭了。
丧失了进攻能力,拓跋雄的失败之日,已经为期不远了。
自从孟聚崛起以来,拓跋雄就一直是他的生死大敌,也是对他威胁最大的敌人,犹如一把时刻悬在他头顶的尖刀。现在,眼看着这个敌人正一步步走向灭亡,孟聚心头却无多少得意兴奋,反而泛起了一阵轻微的惆怅和失落。
他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不知不觉间,窗外已经暗了下来了。孟聚抬头望去,正好望到了西边下山的一抹鲜红夕阳。他看到了窗外的校场,西垂的夕阳,暖烘烘地照在校场上,那和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