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在担心谁?宇文泰只是守家狼犬,不足为患。莫非主公在担心拓跋皇叔?”
孟聚苦笑,心想文先生你还在跟我装傻。拓跋雄有什么好担心的,边军已是强弩之末了,他们的主力尽聚相州,不可能有太大的力量来阻挡自己前进。自己在担心的。倒是自己的盟友和名义上的君主。盘踞洛京的慕容家。
想想都知道了,慕容家在相州拿出了吃奶的力气和边军死磕,死伤兵马近十万,损失巨大,好不容易才把边军给打压下去,自己从后方突然蹿进来,连谢谢都不说一声就把拓跋雄的大半地盘给一举囊取,慕容家苦战年余只剩一场空——文先生说得好听,说这是为朝廷分忧。但二人都是心知肚明,到时候听到消息,慕容家怕是生吞了孟聚的心都有。
“吾若南下,朝廷心意不可测。。。届时会如何动作,委实难料。”
“主公是在担心朝廷?”文先生哑然失笑道:“主公多虑了。若属下所料不差,朝廷决计不会对主公有何动作的。”
“为何?”
“主公是遵朝廷之命南下平叛助战,这是光明正大的事,朝廷挑不出错来。也没理由阻拦你。”
“若朝廷撕破脸皮。硬是下令不许我南下呢?”…。
文先生斩钉截铁地道:“他们不敢!在平定皇叔前,朝廷决计是不敢触怒主公您的。慕容家知道主公您的战力——当年,主公你能在金城几乎以一人之力彻底扭转战局,难道慕容家就不怕,彻底撕破脸之后,主公转投拓跋元帅助战,再来一次逆转吗?”
孟聚失笑:“本座与拓跋皇叔有血海深仇,怎可能重投于他?”
“这个。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只要形势所迫,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好,就算主公心志坚定,坚决不肯重投元帅,但慕容家又怎知道呢?他们以己度人。自然会觉得,倘若把主公逼迫太紧的话,主公自然就投拓跋元帅了。”
“好,暂且就算在击败拓跋雄以后,朝廷无力阻拦我。但是当朝廷消灭拓跋雄以后呢?看样子,皇叔能坚持到今年年中就算不错了。那时,慕容家志在一统大魏,本座只是割据北疆的话,他们还能容得下我。但我若是南下占据了那么大的地盘,朝廷怎可能答应?”
文先生淡淡说:“就算朝廷能击败元帅,可他自身也必然实力大损。他们要能恢复征讨主公的战斗力,那起码是一年之后的事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即使击败拓跋皇叔,朝廷仍有大患——南唐是决计不会放过这个好时机的。一旦南唐北伐开始,那时朝廷求主公援助还来不及呢,如何敢跟主公计较翻脸?
正是天下风云变幻之时,一年后的局势如何,谁能说得清楚呢?—年后的事,不妨一年后再说好了。
对主公来说,无论时势如何变幻,但咱们增强实力,这是决计不会错的。我们越强,将来就越能自保。就算将来形势不妙,主公大不了就把抢过来的地盘交还给朝廷算了——说句难听点的,就算将来哪怕南唐把天下一统了,咱们就算要投靠新朝,手上也得有点筹码?”
说者无心,听者却是有意,孟聚吓了一跳:你不会真这么神,把我的小心思都瞅得清清楚楚?
越跟文先生交谈,孟聚越觉得自己是捡到宝了。文先生虽是书生,但他却没有半点酸儒的迂腐,见识广博,眼界开阔,尤其他那种讲究实用、不拘一格的风格很合孟聚的胃口。他的很多筹划,竟是隐隐间与孟聚不谋而合,一时间,孟聚大有得遇知己的畅快感。
就像文先生的献策,说破了也没什么,但自己怎么就一直想不到?不但自己想不到,自己那么多的部下、幕僚们,也没有哪个想得到的。
很多东西,说破了就半毛钱不值,但没人点破那张窗户纸的话,你就是一辈子都想不到——孟聚很惭愧:说来说去,归根到底还是因为自己格局太小,气魄不够雄伟,守着北疆的小基业就吃饱等死地等招安了。换了那些胸怀天下的枭雄,他们哪里需要旁人来提醒这个?
这一夜,两人反复商议,一壶茶反复加水,最后喝到比水还淡。直到窗户已蒙蒙发白,天色已亮了,孟聚才依依不舍地起身告辞。
“今夜与先生触膝长谈,孟某实在受益非浅。先生实乃无双国士,孟某领教了。倘若不是得先生指点,只怕孟某还在云云噩噩呢。昨晚耽误了先生的休息,孟某很是过意不去,先告辞了,先生好好休息,孟某改日再来向先生请教。”
“主公言重了。学生既投主公麾下,今后与主公便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倘若主公能一飞冲天,学生也盼着能随附冀尾,成就一番功业富贵啊!”…。
孟聚哈哈一笑:“只怕孟某资质平庸,碌碌无为,怕是会辜负先生期待啊。”
从文先生那里出来,回到家中,孟聚的第一件事是唤来欧阳辉。
“欧阳,你立即给我办一件事:在陵署大院里收拾一间清洁干净的院子,安排好家具、用品和佣仆,我要安排个重要贵宾住进去——今天能办好吗?”
“是,镇督放心,卑职上午就能办妥当了。”欧阳辉偷眼望了一眼孟聚,低声问:“卑职敢问,这位贵宾是一人还是带有家口呢?对他的日例供应,按什么标准呢?”
“他只有一个人。他的日常。。。就按都将的标准提供薪水和伙食。搞好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