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孟聚和许岩都在船上喝得大醉,船舫主人有心把他们两个留宿了,但徐彦带来的家丁中有几个老成的,不放心把自家小侯爷留在外头过夜,他们和孟聚的亲兵商议了一阵,最后还是决定把两位烂醉的家主带回去,孟聚和徐彦都是被家丁们用马车运回去的。
第二天早上,孟聚一觉睡到中午时分才醒过来。起来以后,他足足花了半刻钟的功夫,他才明白过来,自己到底是身处何处。
头疼欲裂,孟聚低沉地呻吟了一声,他依稀还记得,昨晚自己好像是跟着那位博阳侯世子跑去秦淮河边见识风月美事了,认识了南朝的几个官二代少爷们,后来还跟美女们嘻嘻哈哈喝酒玩乐了。至于后来,自己是怎么跟美女们玩乐的,那几个官二代姓啥名啥,自己昨晚又跟他们说了些什么,许岩脑子里都是一塌糊涂,统统记不起来了。
“喝醉酒真是难受!下次,徐彦那家伙就是说出朵花来,自己也不能跟他出去鬼混了。”孟聚心下暗暗埋怨——徐彦这家伙真不靠谱,说了是去泡妞的,结果是灌了半吨的酒,两个人都醉成了烂泥,最后啥事都没干成,自己的第一趟秦淮河之旅就这样虎头蛇尾地结束了,害得自己还空空期待了好几天。
虽然醒过来了,但孟聚也没打算起床——反正,自己的征北将军也好,兵部侍郎也好,都是挂衔的虚职而已,兵部和枢密院也不会来打电话催自己上班的,于是,孟聚就放心地大睡起来,这个大觉一直睡到了下午四五点钟时分,才被人叫醒。
“镇督。”唤醒孟聚的,是他自己的亲兵:“镇督,宫里来人了。说是来找您的。”
孟聚眨巴了一下眼睛,呆滞了足足几秒钟。才反应过对方话中的意思——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圣旨到”了吧?
孟聚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吩咐亲兵:“好好招待宫里来的人,就说我正在洗漱更衣,马上就出来!”
孟聚匆匆洗漱,换了身干净的见人衣裳,来到厅堂时。宫中来的几位客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孟聚对着众人拱手示意:“有劳诸位久等,孟某失礼了。”
看到孟聚出来,厅中的数人都站起来起身见礼,孟是一位宫中的内侍和两位禁军武官,而自己住处的主人,博阳侯府的世子徐彦则坐在旁边陪着他们聊天。看到孟聚出来,徐彦起身笑着说:“侯爷过来了,我来给您介绍一下:这几位都是宫中过来的贵人。这位是黄富贵黄公公,这二位曹兄弟和刘兄弟都是宫中御前带械班的,他们从宫中过来,有事想找侯爷您商量。”
双方互相行礼寒暄之后,但徐彦这个介绍人实在很不地道。介绍完双方之后,他就找了个借口说是“去看看茶水为何还没准备好”,就一溜烟地开溜跑人了,剩下孟聚和三个陌生的宫廷来客在那边大眼瞪着小眼不知怎么办。
好在那位黄富贵黄公公还是个直爽人,他没跟孟聚兜来绕去地绕圈子,笑吟吟地操一口江淮官话说:“征北侯的大名鼎鼎,咱家往日也是久仰的,今日能过来亲见真人,咱家也是深感荣幸。倘若不是今天咱家身负皇命,少不得要多跟侯爷多多亲近的——侯爷,咱家带了陛下的口谕过来,请您仔细听了。”
听说是李功伟的口谕,孟聚站了起身,作势要跪下倾听——说实话,要对李功伟行跪礼,孟聚并没多大的心理抵触,对方虽然岁数跟自己差不多,但毕竟是正统华夏的君父,而且雄才大略,惊才绝艳,堪与杨坚、李世民这样的明君媲美——身为汉人,对自己英明的君皇行跪礼,这就跟跪父母和祖宗一样,孟聚并不觉得如何不能接受。但连李功伟身边的内侍,一个传话的太监都要孟聚跪拜的话,孟聚还真觉得有点受不了了。
好在这位黄公公还算不错,立即出手扶住了孟聚:“征北侯爷,这是陛下的口谕。在我国朝,恭听陛下圣谕,只需肃然倾听就可以了,无须跪拜的。”
“哦哦!”孟聚脸色微微变红——人家都不要跪,自己却硬是要跪下去,这件事如果传出去,明天江都的士大夫风评多半又变成北国降将孟某在皇帝家奴面前表现得“奴颜婢膝十分不堪”了,自己多半又要成笑柄了。
他自我解嘲道:“北国归人,不熟国朝礼仪,还请公公和两位兄弟莫要见笑。”
两位武官都是拱手行礼,没有说话,那位黄公公很客气地说:“征北侯爷不必在意,这是侯爷对陛下的一片赤诚肝胆忠心,谁会笑话呢?是这样的,陛下颁下口谕:想邀侯爷入宫小酌畅谈。”
这位黄公公说得太雅了些,孟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陛下想今晚召见我入宫赴宴吧?”
黄公公含笑道:“正是如此。”
听到李功伟要接见自己,孟聚微微惊喜。自己进江都已有不少时日了,但却只觐见了皇帝一次,而且还是行猎时候的匆匆会晤而已,也不是正式会见。好在那次见面时候,按孟聚的感觉,该说是自己和李功伟都对对方印象不错的。本来,许岩以为,那次召见之后,李功伟该会很快再次召见自己的,没想到,后来又发生了自己跟荆襄镇大帅余淮烈冲突的事,事情折腾到现在都没完,自己被揍了一顿,估计皇帝也是不好意思露头来见自己吧,打那以后,自己就一直没机会与李功伟会面了。
现在,皇帝终于肯召见自己了,那,按照国人一贯以来的习惯,关于那场冲突,南唐朝廷多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