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哭着不停喊他,突然感到身体一沉,被重力扯得麻木的右手旁边又多了一只手,那只手渐渐伸上来,抠住了木制楼阁的突出部分。
“你松手。”姜宁听见他的微弱声音在下面响起,更紧张地攥紧了他的右手,大声说:“我不放!死也不放!”
“松……手,我可以……自己上……来……”他断断续续地说出几个字,姜宁这才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是他不想死了,以他多年练习空中杂技的功底,他完全可以自己爬上来,如果姜宁再拉着他,才会适得其反,说不定两个人都得掉下去。
姜宁破涕为笑,嘟囔着说:“我慢慢松手,你不要骗我!”说着慢慢松开攥着他的右手,可她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本来两人在空中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姜宁的一半身体卡在窗子上,才能堪堪挂住桑怡霄,她这一卸力,自己反而挂不住了,一个跟头栽了下去。
掉下去的那一瞬间,姜宁心想:装逼遭天谴啊!她为什么要订这么高档的酒楼,在这么高的地方吃饭?好好找个路边摊来碗阳春面小馄饨不行吗?!
幸好不是她本人掉下去姜宁松了口气,这样掉下去说不定就梦醒了,查案的计划还没开始就泡汤了。
可她完全没感受到预料中的坠地的重击和疼痛感,只是像羽毛一样,轻轻地落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她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男人的下巴,在隐隐约约的灯光下,她只注意到这个人的眼睛,宛如一潭清澈的湖水,映着春花秋月,风霜雨雪,一眼望过去,仿佛看到了璀璨的星光落在了他的眼底。
她从他怀里落到地上,才知道他眼底的星光是什么那是渐渐燃起的火焰的反光。大火从月见楼后巷的民居里熊熊燃起,一直烧到月见楼一楼,火舌从辉煌壮美的木制楼阁底下一直延伸上去,楼里的人争先恐后地跑出来,惊声尖叫着,互相扑打对方身上的火苗,一时间整条街都喧闹起来。姜宁记起桑怡霄还在楼上挂着上不去下不来,急得不得了,只能大声呼喊刘琮的名字,希望他还在附近,没有溜出去寻欢作乐。
“你怎么会从上面掉下来?”一个清脆动听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姜宁下意识回头,刚才救了她的男人还在原地看着她。他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听声音似乎还在变声期之前,应该是个少年。少年戴着银色面具,尚未冠发,身材瘦长,光看气质就知道应该是一个美少年。
“我刚才掉下来的那个窗口上还有人,我们俩差点一起掉下来,你能帮忙把他救下来吗?拜托了!”
少年点点头,脚尖轻点地面,飞了起来,一路踏着月见楼迅速而敏捷地窜上去,不一会儿就到了那个房间外的窗口,他先把桑怡霄拉上去,过了片刻又扶着他从上面飞了下来,落在姜宁的身边。
姜宁连连道谢,忘了自己还是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模样。桑怡霄呆呆地站在一边,好像惊魂未定。远远跑过来一群白衣少年,拨开混乱的人群,不断呼喊着谁的名字。姜宁耳朵灵敏,立刻就听到了刘琮的声音,一下子跳起来大声喊他。
刘琮找到了她,他的脸红通通的,一身酒气,看起来刚刚还在花天酒地,胡作非为。姜宁狠狠瞪了他一眼,谁知他指着她一脸震惊,结结巴巴地说:“公……公……公……小鱼儿,你刚刚……干嘛了?”
“我没干嘛啊,这都着火了,他们把我救出来的。”姜宁整了整衣服,依旧拿头发遮住脸,侧着身子跟他说话。
“那你……”他咽了咽口水,绕着她上下打量了一下,“你衣服头发乱成这样,我还以为你被人欺负了。还好还好……”
“好什么好?!”姜宁跳起来给他一个板栗,“满脑子想什么呢?你把我丢在这里不管,自己去寻欢作乐,你还好意思?”
“唉哟!我的姑奶奶,这不是你要清净地方,我才安排了月见楼,谁知道会着火啊?幸好你没事,不然……不然我就死定了。”刘琮见旁边还有人,及时收回了话头,小心翼翼地弯着腰凑在姜宁面前,问她:“那我们这就回去吧?今天月见楼着火的事很快就会传回宫,陛下要是知道了,肯定饶不了我,你可得帮我求情。”
姜宁哼哼唧唧,不乐意地扭了扭身子,还是点头答应了。她又答谢了戴面具的少年,最后同桑怡霄说:“我不知道怎么劝你,关于刚才的问题,如果你考虑好了,再告诉我吧,这几天,如果母亲允许我出来,我就会来看你表演。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照顾自己,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是就这样在绝望和不甘中度过一生,还是努力抓住希望,跳脱出去,你自己决定。别人说的都不作数,只能遵从内心的选择,才能获得心境的平和。”
桑怡霄还在发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她的话,可是言尽于此,她也不能再说更多,人们都有自己的生活要过,谁也不能对别人的命运负责。
回到仪善宫已经很晚了,沿路的各个宫殿都已经熄灯落锁,只有她的仪善宫还灯火通明,姜宁看见门口的銮驾,就知道大事不妙,她硬着头皮走进去,看见乌泱泱一群人站在仪善宫正殿里,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个羽衣华服,金碧辉煌的女人。
宁央锦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腰背板正,坐得一丝不苟;鬓发如云,簪着凤凰步摇;眉眼如画,双目狭长凌厉。她抬眸看了一眼姜宁,只一眼,便让她瑟瑟发抖,不知所措。
那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