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听得杯盘撞击声,下意识回眸,四目相对,从那黑亮的眸里都能看到自己的影子。没来由的,我脸红了,赶紧垂下头继续喝粥。
正喝得心无旁骛的,听到他说:“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不用去问小刀。”
我顿了顿,点点头,继续喝粥。
沉默了片刻,他又道:“你不是想知道我那未过门的妻子现下在何处吗?”
我僵了僵,头也不抬地回:“不想知道了。”
他不放弃地追问:“为什么?”
“那是你的家事,我不该多问的。”
气氛又变得安静下来,只闻喝粥声。自来了此处,我与小刀偶尔还会加菜,而宋钰却是每天都吃这些清淡的素食,之前我也尝过,觉得挺寡淡无味的,但这时吃在嘴里细细咀嚼倒也别有滋味。眼见一碗见底了,我在踌躇是再盛一碗呢还是留留肚。
悄悄抬头觑了眼那锅里,看着还有一碗的,正准备动手,一双白皙的手却抢了先。然后我只能悲催地看着锅里的清粥都进了他碗里,扭头去看炉灶,那里已经冷火了,显然小刀一共就煮了这一锅粥,不由叹气。哪料下一瞬那只白皙的手将盛满了粥的碗推到了我身前,细流般的嗓音清润而语:“喜欢喝就多喝点。”
我愣愣地“噢”了声,俯首咕嘟喝了几口,突然僵住,这碗......是他的啊。此时我的嘴里还含着一口粥,也不知是咽呢还是不咽。
头顶传来清浅的询问声:“怎么不喝了?”
我支吾着应:“喝的,要喝的。”于是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埋头猛喝粥,可脸皮却一寸一寸的红到了耳根。等碗见底后我也不敢抬头,小声说了句:“我吃饱了。”就要端着空碗起身,却被他按住了手低令:“先别走,说会儿话。”
只得重又端正坐好,作聆听状。
宋钰轻笑:“别这么紧张,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为你把该解的惑给解了。刚才你说那是我的家事,你不该多问,但我想告诉你,其实你是可以问的。”
我恍然抬眼,不明其意。对上那黑亮的眸光,又下意识地想移转,只是那眸中深处彷如有块磁石,将我的目光紧紧绞住。
“我那未过门的妻子现下正在我的家中。”宋钰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这样告诉我的,然后,我懵懵懂懂地问:“你的家在哪?”他答:“在这。”见我疑惑,他又道:“童年的家早已无影无踪,迈入江湖后四海为家,即使名剑山庄待我如上宾也无法将之当成家,唯有这,宁静、安和,是我一直企望生活的地方。即便还只短短半月,我已将之当成了家,因为这里有喜欢的人在这。”
他的语声并不高,但口齿清晰逐字逐句都能钻入我耳膜,及至抵进心头,再慢慢消化。于是半响后,我迟迟疑疑又不是很确定地问:“你说得家是指我们这个租来的农舍?”
“不是租来的,在住下的第一日我就已将之买下。故意觅得这处山野之地,不远离尘世,又与村庄隔了些距离,很安静和宜。不过终究还是匆忙了些,未料到那些村民会有问题,如若真的棘手,可能我们会搬家去别处。”他难得细细叨叨与我解释这些,所以我听得很认真,就是没多少能听进心里去,因为心思被之前慢慢理出来的答案给牵引着。
瞅着他柔和的面色,我壮了壮胆,大有壮士断腕的决心般开口再问:“你说得那个人......是我吗?”话问出来我就屏息以待,心脏却噗通噗通直跳。
宋钰不答反问:“我们这个家里,除了你就只有小刀了,你觉得会是小刀吗?”
门外传来“噗”的怪声,我下意识探头去看。屋门并没完全关上,一道黑影露了半边身子在那,耳旁传来云淡风轻的嗓音:“荼小刀,有多远滚多远。”
外头默了一瞬,很不甘愿的嘀咕声传来:“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不过很快脚步声走远了去。被这一打岔,之前那旖旎而暧昧的气氛消散不少,回眸再看宋钰时,觉得那双眸子里嫣藏着桃花纷飞般的艳色,想及刚才那答案,喜意最先上涌,然后才是羞涩。
垂眸间发觉我的手还被覆在他的掌下,第一次在烛光下认真看他的手。皮肤甚至比我都还白,手指修长,指节微微弯起,带了微暖的温度。
他说:“无悔,你无需回应我,我就是将意思告诉于你。”说完又轻笑了下,再道:“其实无论你什么答案都不重要,这不影响我对你的喜欢。我们还像以前一样相处。”
夜里我躺在榻上久久难眠,侧耳听了听,隔着帘子的那头已经呼吸均匀。两道清浅不一,我都能分辨出来哪一道是宋钰。因为虽然他不懂武功,可他的气息比之小刀还要轻微一些,也更绵长一点。
静寂处,我心头的暖羞渐渐散去,到后来更添了几分凉意。
从韩阳城逃出来至今已有半个月了,很少会去想及还不能称之为“旧事”的那些,尤其是关于那个人的。只是这个夜晚特殊了些。
无眠是因为之前宋钰的那番话,有五分感怀,三分惆怅,还有两分...淡淡的愁。不知道为什么在这夜深人静时,脑子不可控制的想起了江浔,想起他在之前也曾多次对我言说起“喜欢”二字,方式却与宋钰的截然不同。
江浔总是要求一个答案,不达目的不方休,我哪怕只是一个迟疑,也能让他生疑不快;而宋钰却是相反,他说他不需要答案,因为我的答案并不会影响到他。
我试图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