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一钻出了雪洞,重见天日没有那么欣喜,不久前的那场伤痛还隔在心间。宋钰蹲身在我前面,轻令:“上来吧,我继续背你走。”
想说自己走就行,但是念到嘴边还是缩了回去,乖乖的趴在他肩背上。这时候我一个人抵除不了悲恸,不如放任一回,紧紧依靠着他,籍由他身上的力量来抚慰千疮百孔的心。
天山之间的这条路,他背着我,不知走了多久。
两个人接触的位置,心与心离得最近。在这刻,我以为自己失去和得到是同等公平的,刚刚离失了的亲情,也被他的温柔眷待而弥补。
我本是头靠在他肩上半阖着眼,什么都不去想。察觉到他停下来时,也没有动,是觉得他停留地太久了,而且老修似乎一直都在朝他看。我这才缓慢地抬首,循看四周是怎么回事。
目光凝聚到某处时就顿住,在前方不远的位置,苍白的雪地里,横躺了几条身影。其中一个,我只看了一眼就已认出来了。
江浔。
我没有想到过了这许多天,他还在这天山里;更没想到,他会躺在那。听到有个声音在问:“都死了吗?”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在问,然后相比任何一次都要来得平静。
等一个答案,无论生或者死。
宋钰答:“不知道。”顿了顿后又问:“要过去看看吗?”
我把头轻靠在他肩膀上,凝着他的侧脸道:“如果你不觉得为难,就让老修去看看好吗?”他说:“好。”侧头对老修使了个眼色,老修就朝着那处而去了。
老修走过去后探查了每一个人,然后往回走。到底还是担忧的,心情免不得紧张,只听老修到了近处汇报:“一共五人,有三人已经闭气,两人还尚有气息在。看情形也是被雪给埋了,不知道怎么爬出来的。”
“活着的两人是谁?”
此话问出了我心头想问的,老修答:“我只认识其中一个是江浔,另外的并不认得。”
宋钰沉吟了下,微侧了脸对我道:“过去看看。”不是在征求我意见,而是陈述交代。他背着我迈步而行,待看清江浔的样子时我的鼻子发酸。
来时他怎么也是丰神俊朗、风光无限,没想到隔了几天再见,胡渣满面,外袍褴褛破烂,脸上甚至还有擦伤,也不知他这几天是如何过来的。
正自沉思着,宋钰将我放在雪地里,独自走上前。先探了下江浔的脉搏,又翻看了下他的眼皮,随而从怀中取出一个瓶子倒了两粒药丸,塞进了江浔嘴中。我在一旁失神地看着,他一回眸就与我视线对上,然后他问:“是否在想,我为何愿意救他?”
我的心思即便不道于外,也是瞒不过他那双眼睛的。所以被问出来了,也不否认,微微点了下头。他清幽而笑:“若撇去家国之怨,仅仅这江湖的话,我与他并无仇怨,甚至还有同袍相交之情,当不至于见死不救。更何况,你定然不愿他身死的,无论他带你来这天山的原因,他对你,都是特殊的存在。”
不至于虚怀若谷,但至少磊落坦荡,这就是宋钰。
我原本想问假如现在救了江浔,它日两人再战场相见要怎么办?话到嘴边又都咽回肚子里。不是怕这么问了,他就收回搭救江浔的念,而是答案已经昭然。他并不怕与江浔相逢战场,两人都足智多谋,心机深沉,鹿死谁手也不可知。他在意的是我,因为若江浔身死,可谓也是为我而死,那么必然在我心间留下一道伤疤。
更何况,他要与我一同回青灵山了,也就没那什么战场纷争了。
那瓶子里的药丸是沐神医临走时留给他的,以防不备之需。老修将雪化开了变成水,给二人灌下后,就可见江浔的脸色在回转。他有武功底子,服了沐神医的药起色很快。
在他快苏醒前,宋钰对我道:“你最好不要再见他,就让他以为你被埋在天山大雪里吧。”
我没有反对,于是起身而走,走了好长一段路后就藏在一块巨石背后等着他们。不去想宋钰会在江浔醒来后说些什么,也不担心他没有武功,反正有老修在旁保护,而江浔刚刚醒来也不可能内力立即恢复。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时,我从石头背后往外探了下头,等确定是等待的身影才从后面走出。
只见他神色从容地走过来,依然蹲身在我跟前要背我走。我轻笑了下,又伏在了他背上,天黑落宿,天亮启程,整整走了三天,终于走出了天山地界。
没有想到出山后就见到了小刀,当时他正与几个人比手划脚地说着什么。我很快就认出那几人中有向导阿牛在,想也没想就将毛麾给拉盖到头顶,遮住了我整个人。小刀对周旁的敏觉性自不必说,很快就察觉到这处的目光,回首而过,看清是宋钰时他的表情有那么一瞬是怔愣,转而是惊喜莫名地狂冲过来。
到得近处,我都觉得他一副快哭了的模样。
“公子,你出来了。”话落就听到他哽咽了。宋钰浅笑着应:“嗯,出来了。”
我听出他的语声里有着释然,其实在他心中小刀的地位很重要,这是一次次的生死与共奠定出来的男人的情谊。之前在与我说不知道小刀如何时,他是感怀沉痛的。
小刀终于注意到他肩背上的异样,在问:“公子你的背上是......”
我窝在毛麾里没听到他回答,反而听见小刀啪嗒啪嗒离开的身影。偷偷从毛麾中掀开一条缝看,见小刀又跑回了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