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还没睡,陶妈妈通传过后,沈妤便带着盛晋熹进了鹤寿堂。
大夫人热闹还没看够,也带着采薇跟了过来。
老夫人正在灯下翻看一本账本,昏黄的灯光下,她满头白发似雪。
二夫人进门便哭哭啼啼地告状,“老夫人,你可要给晋熹做主,今天下午他和盛晋煦在学堂发生了点口角。晋熹这个当哥哥处处让着,可谁知道盛晋煦竟然大打出手,你看看把这孩子打的,浑身是伤。”
老夫人抬头,瞥了盛晋熹一眼,盛晋熹浑身上下一个激灵。
盛晋熹在家里横行霸道惯了,谁也不放在眼里,唯独这个老夫人,他心里发憷。
盛晋熹是养在二房的,当初进盛家的时候老夫人见过一眼,眉清目秀,但不知怎么回事,他现在一身匪气,高高瘦瘦,长得贼眉鼠眼。
现在,他浑身是土,身上还都是伤,但一双眼睛却不老实,滴溜溜直转。
老夫人又看盛晋煦,和盛晋熹相反,这孩子收拾地整齐干净,伤口也处理过了。一双眼睛澄澈明亮,安静乖巧。
老夫人是个明白人,看了几眼,她就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延茗媳妇,你怎么说?”老夫人抬头问。
沈妤道:“不管事情原由如何,打架是真的,两个人都有错。但是,论身形,论力气,煦儿都不是晋熹的对手,如果硬说是煦儿把人打成这样,我们不认。”
老夫人轻轻点头,她低下头继续看账本。
二夫人有些坐不住了,心道,老夫人态度不明,不会又想偏袒大房吧?
她正想说什么,盛晋煦却走上前来。
他跪在老夫人脚下,稚嫩的声音道:“祖母,煦儿在学堂和晋熹哥哥打架,是煦儿做错了,娘亲说过,君子动口不动手,煦儿认罚。”
盛晋熹咬牙,“罚他,就该狠狠地罚他。”
老夫人向盛晋煦投来赞赏的目光,这孩子年纪小,却是非分明。
谁是谁非,谁对谁错,更明显不过了。
二夫人干笑着圆场,“孩子们之间的事都是小事,早点认错不就没事了,这么兴师动众的,连老夫人都惊动了,这是何苦呢?我们二房也不是斤斤计较,就事论事,总要有个是非是吧?”
老夫人翻了一页纸,专心致志地看账本。
客厅里鸦雀无声,没人接话。
二夫人正觉得尴尬,陶妈妈进来道:“老夫人,人来了。”
老夫人道:“让他进来吧,正巧大家都在,也给我参谋一下是怎么回事。”
很快,一个穿着黑色绸布衣裳,梳着背头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见到这个人,二夫人脸色十分难看,用眼神询问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问:“你是得胜茶行的掌柜?”
“是,小人马富贵,见过老夫人。”
老夫人打量了来人几眼,缓缓开口,“马掌柜,你送来的账本我看完了,这里面有些问题,还请你一一给我老婆子说明一下。”
这位得胜茶行的掌柜,沈妤傍晚的时候才打过交道。
茶行以次充好蒙骗外来客商的事被撞破,沈妤便让马掌柜把账本悉数送到老夫人这里,此外,她还派伙计把事情的经过一一汇报给老夫人。
商人诚信为本,在沈妤看来,茶叶以次充好,欺骗顾客,不是小事。
看来,老夫人和她想到了一块,熬夜把账本看完,还大晚上把马掌柜传唤过来。
老夫人让陶妈妈把账本递过去,“马掌柜,这里面我折起来的几页,入库的茶叶和出库的对不上,货款也有问题。”
马掌柜接过账本,粗略翻了几页,额头便渗出来一层汗珠。
账本是他提前做好专门应付盛家人的,没想到盛家老太太眼光毒辣,翻了几页就看出来问题了。
二夫人挤出一个笑脸,道:“老夫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得胜茶行是我们二房名下的,既然是二房的事情,就不麻烦老夫人了,我回头一定细细地查。”
“咳咳……”大夫人耷拉下脸,“平时管理茶园,你们二房可没少用大房的人,晾晒茶叶,你们也没少用二房的地方,谈生意的时候,你们更没少用大房的名头。这会儿怎么开始论大房二房了?”
二夫人觊觎大房的生意不是一两天了,大夫人早就心有不满。
她又看向茶行掌柜,道:“得胜茶行位置好,货源足,在盛家是数得上的,如果我没记错,这位马掌柜就是妹妹的表哥吧?”
“你……陆沁芳!”二夫人攥起了拳头。
她一忍再忍,好半天才换了一副表情,扭头对老夫人道,“老夫人,谁让我命苦,年纪轻轻就没了丈夫,延伟不成气候,二房都要靠我一个女人撑着,身边连个信任的人都没有。这些年要不是我娘家的兄弟们帮衬,我早就被人欺负死了。”
大夫人道:“你想偏心谁那是你的事,只怕你们做黑心买卖,连带我们大房都牵连了。”
“你说清楚,什么叫黑心买卖,最黑心的是你吧,一辈子比不过那个女人,还买通土匪杀人,你才是最可怜的,自己儿子留不住,好好的家产只能给别人的儿子……”
“你闭嘴!”大夫人倏地站起身来,二夫人是在戳她的痛楚。
眼看两人就要动手,老夫人沉声一声怒喝,“够了!都闭嘴!”
老夫人发怒,两人立即偃旗息鼓。
老夫人道:“当着外人的面,你们越来越放肆了是不是?都给我滚回去。”
老夫人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