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把酒碗拿了回去,笑道:“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你可以帮哥哥去做说客,游说各族英雄效忠哥哥了。”
丰隆有些赧然:“不一样,我和他们说话会说假话,但我和你说的都是大实话。”
小夭说:“事情太仓促,毕竟是婚姻大事,一辈子一次的事,我现在无法给你答案,你让我考虑一下。”
丰隆喜悦地说:“你没有拒绝我,就证明我有希望。小夭,我发誓,我真的会对你好的!”
小夭有些不好意思:“老是觉得怪怪的,人家议亲,女子都羞答答地躲在后面,我们俩却在这里和谈生意一样。”
丰隆说:“所以你和我才相配啊!说老实话,我以前一直很抗拒娶妻,可现在想着是你,觉得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可以这样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商量着办,就觉得娶个妻子很不错。有时候,我们还可以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小夭喝着酒不说话。
笃笃的敲门声尚起,馨悦带着侍女端着瓜果点心进来。
丰隆陪着小夭略略吃了点,对小夭道:“我还有事,必须要先走一步。”
小夭早已习惯:“没事,你去忙你的吧!”
丰隆起身要走,又有些不舍,眼巴巴地看着小夭:“我真的很期望你能同意。”
小夭点了下头:“我知道了,我会尽决给你回复的。”
丰隆努力笑了笑,做出洒脱的样子:“不过,不行也无所谓,大家依旧是朋友。”说完,拉开门,大步离去了。
馨悦请小夭去吃茶。
两人坐在茶榻上,馨悦亲自动手,为小夭煮茶。
馨悦问:“颛顼近来可好?”
小夭回道:“现在的情势,我不能说他很好,但他看上去的确依旧和往常一样,偶尔晚饭后还会带着淑惠去山涧走一圈。”
馨悦说:“如果你想帮颛顼,最好能嫁给我哥哥。”
小夭抿着抹笑,没有说话,如果真这么想帮颛顼,为什么自己不肯嫁?
馨悦一边磨着茶,一边说:“本来有我和哥哥的暗中游说,六大氏站在颛顼这边毫无问题,可是,樊氏和郑氏都对颛顼生了仇怨。当年,在梅花谷中害你的人,除了冰斐,还有一男一女,女子是樊氏大郎的未婚妻,男子是郑氏小姐的未婚夫。我和哥哥都劝颛顼放过他们,但颛顼执意不肯,把他们都杀了,和樊氏,郑氏都结下了仇怨。樊氏大郎为要复仇,行动很疯狂,而且中原毕竞有不少人对轩辕族不满,不敢去谋害黄帝,就都盯上了颛顼,渐渐地起闹越凶,如果不把他们压制住,不仅仅是颛顼的事,说不定整个中原都会再起浩劫,所以颛顼选择了娶瞫氏的嫡女。”
水开了,馨悦把茶末放进水中,将菜煮好,她熄了火,盛了一碗茶,端给小夭:“虽然颛顼娶瞫氏嫡女,不仅仅是因为你,他肯定还有他的考虑,我和哥哥也有我们的考虑,但不可否认,他也的确是为了你。”
小夭端过茶碗,放到案上:“我哥哥对我如何,我心中有数,不用你费心游说我,我也不是那种因为哥哥为我做了什么,立即头脑发热,要做什么去回报的人。”
馨悦做笑:“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这些事。”
馨悦舀起茶汤,缓缓地注入茶碗中:“有一次我和我娘聊天,娘说女人一辈子总会碰到两个男人,一个如火,一个如水,年少时多会想要火,渴望轰轰烈烈地燃烧,但最终,大都分女人选择厮守的都水,平淡相守,细水长流。我哥哥不是你的火,无法让你的心燃烧,但他应该能做你的水,和你平平淡淡,相携到老。”
小夭默默思量了一会儿,只觉馨悦娘的这番话看似平静淡然,却透着无奈哀伤,看似透着无奈哀伤,却又从悠悠岁月中透出平静淡然。
小夭问道:“我哥哥是你的火,还是你的水?”
馨悦道:“小夭,我和我娘不同。我娘是赤水族长唯一的女儿,她是被养在手心中呵护着长大,她有闲情逸致去体会男女私情,而我……我在轩辕城长大,看似地位尊贵。但在那些轩辕贵族的眼中,我是战败族的后裔,只不过是一个质子,用来牵制我爹和我外祖父。你知道做质子是什么滋味吗?”
小夭看着馨悦,没有说话。
馨悦笑:“我娘一直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编着各种借口,告诉我为什么我们和爹不能在一起,可她不知道小孩子间没有秘密。她们会把从大人处听来的恶毒话原封不动,甚至更恶毒地说给我听。宴席上,黄帝给我的赏赐最丰厚,他们就会恶毒地说,不是陛下宠爱你,陛下是怕你爹反叛,你知道你爹反叛的话,陛下会怎么对你吗?陛下会千刀万剐了你,你知道什么是千刀万剐吗?千刀万剐就是用刀子把你的肉一片片割下来。”
馨悦笑着摇头:“你知道有一段日子,我每日睡觉时都在祈求什么吗?别的孩子在祈求爹娘给她们礼物时,我在祈求我爹千万不要反叛,因为我不想被千刀万剐,不想被掏出心肝,不想硬剁下手脚,做成人棍。”
馨悦的语声有点硬咽,她低下头吃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