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达便不再多说。
却说,孙剑锋果然押送宁清卓回了宁家,甚至看着她洗漱睡下。宁清卓也假意乖巧听从,待到估摸着他已经离去,立时换了身衣,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她想回书院找沈鸿锐。可没走几步,身边便闪过一个人影。孙剑锋面无表情捞过她的腰,将她倒扛在肩,丢回了房间。
宁清卓忍得很辛苦才没与他翻脸。孙剑锋却坐在她床头冷冷道:“你若乖乖睡觉,我便还守在你家屋顶。你若再敢出外找他,我便和你睡一起。”
宁清卓忍了又忍,忍了又忍,却依旧无法示弱,答他一句“我不再出去便是”。她讨厌被他威胁,偏偏这人的威胁又从不虚张声势。不到不得已,她真不愿与他硬碰硬。她清楚记得前世,两人的冲突中,她从来不曾得利……
她只是默默躺在床上,想着等情绪平复些,再行答复。孙剑锋却没等那许久。他坐了一阵,便起身出了房间,只是在关房门时道了句:“我只再给你这一次机会。”
宁清卓……不敢再犯。
她担心沈鸿锐,又因知道孙剑锋守在她屋顶,一整夜都不得好眠。直到凌晨才模糊睡去,清晨时分,却听见急急敲门声。
宁清卓起身开门,原来是沈鸿锐。男人再无往日风度翩翩的模样,一身泥污,衣摆也破了,甚是虚弱扶着房门发问:“你、你还好么?”
宁清卓见他出现,料想孙剑锋定是已经离去,便侧身让他进屋:“这话该我问你吧?”她暼沈鸿锐一眼:“你这……是怎么弄的?”
沈鸿锐行去桌边坐下,简单答话:“敲门没人理,我一时情急,就跳墙进来了,结果摔到了泥里。”他自顾自倒了杯茶水,大口喝下,这才喘了口气问:“昨晚是谁摔了我?”
宁清卓动作微滞,也在桌边坐下:“你……都记得?”
沈鸿锐不答,只是道:“我一身都痛!”
因为一身痛,所以才知道有人摔了他?宁清卓心中也不知是失落还是庆幸,微微垂头答话:“是孙剑锋。”
沈鸿锐微怒:“我就猜到是他!他没对你怎样吧?”
宁清卓看他一眼,不答。
让她说什么?——他只是让我擦脸擦手,另外脱了我外衫,因为你亲了我而且压着我蹭来蹭去?
沈鸿锐却急了,一搁茶杯抓了她的手,咬牙恨声道:“他对你怎样了?”
宁清卓抽手,摇摇头:“没怎样,就是押送我回家了,然后一整晚守着我,不让我去找你。”
沈鸿锐这才舒一口气,总算平静下来:“怪不得我醒来时一人躺在地下。虽然是夏天,可夜晚湿气还是很重的,更别提还有虫鼠……我都记得。”
他说到一半,忽然就转了话头,认真看着宁清卓道:“我都记得。”
宁清卓愣了一愣,也回望沈鸿锐,可目光不巧就落在了男人形状完美的唇上,便是一阵心乱。她偏头低低道:“你昨晚中了药,那些话我不会当真。”
“我是认真的。那些话都是认真的。”沈鸿锐却打断了她的话,几步行到她面前:“男未婚女未嫁,我为何不能喜欢你?我便是喜欢你了,你又待如何?”
宁清卓仰头看他,呆愣片刻后,心头忽然浮起淡淡的欢喜。可是很快,却又被忧思所代替:孙剑锋昨晚的话,她记得真切。若她与孙剑锋是初识,定是不会将他的威胁放在心上,可她熟悉孙剑锋,她知道这个男人对她的执念。她相信他没耐心,也相信她若是真与沈鸿锐相好,他定是会对付沈鸿锐,而他的手段……实在令宁清卓胆寒。
况且,便是除去孙剑锋不提,她与沈鸿锐之间也还存在阻碍。他说他是认真,可这话是否可信?或者说,他的认真到底有几分?宁清卓暗自一声叹,悠悠发问:“我且问你。你知道我曾在宁家祠堂立下誓言,今生今世,永不出嫁。我放不下宁家,也不可能违背我的誓言。你说你喜欢我,可曾考虑过这个?”
沈鸿锐在她面前蹲下,执了她的手握住:“清卓,我很想说我不在意,可我真想和你过一辈子,自然是想与你成亲。沈家三代一脉单传,我没可能入赘你家,但这个难题,我愿意和你一并解决……”
宁清卓垂眸看他,心中一时只有一个词:果然……
他也有他的责任负担,无法抛下。可是,怎么解决?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无法让宁清卓心安。
宁清卓觉得,她其实不能因此责怪沈鸿锐,可垂眸许久,却还是抽手一笑,语调微凉拒绝道:“那喜欢的话,便等到你将这问题解决后,再来对我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