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很冷。
但是我要做的事情仍然要去做。
“前锋官何在?”我坐了下来,端起一盏胡云娘递上来的滚烫茶汤,一饮而尽,顿声喝道。
“某在!”云毯前一个蹲在地上狼狈喘息的师弟,踉跄着拄着剑站了起来,低头应道。
“你领一队骑士,向前探五十里。”我手指点着眼前的地图,头也不抬,直接丢过去一句话。
“师叔···”那师弟有点难为。
“诺,这瓶丹药接着。这面黑风旗也借给你,不要随便死了。”我随手拿起身边早就备好的东西,丢了过去。
“师叔!”那师弟脸涨的通红,却不再争辩,捡起东西转身退了下去。下面,就听他在外面吆喝起来,拉了一队武士骑上“甲马符”就呼啦啦的向北边去了。
“丹房曹何在?”我又叫来一个。
这一次来的是王瑰师姐送来的两个女人中的一个。记得她是叫王娟,也曾经对我很轻蔑。但历经战火,风水流变,现在她拜倒在我面前,却是心悦诚服,瞧向我的眼神里面满是顺从。
“主公,刚才又多了五十个伤兵,就是算上刚才乱战中死掉的十七个伤兵,我们现在也有一百三十七个伤员······”
话不需要说透。
“师兄,刚才又死了二十一个。”潘萩樱在旁边低声说了一句。
我知道了。
下面的武士们正在把死掉的三十八具尸体抬到远方下风头的地方,请练气修士出手,点燃火符,火化成了灰烬。然后一一收敛起来,装进盒子,贴上姓名,再交回到云毯下另一个叫王娥的家臣手里。
现在我的手下只有十三个练气修士,两百一十五个武士,却有一百三十七个伤员。前方返回太山城的路还有两百七十里,中途还有六个城寨。后方从南方沼泽里蜂拥而出的妖精们一直咬在我的身后,只是被我杀寒了心,只敢停在我视线之外。
“师兄,我们要不要先走?这些武士就先留在这里,等我们去了太山城,找到倪师叔再回来救他们,怎么样?”这种话也就只有谢宝琴才可以说。但就是这样,她仍然是捏着手指,低着头,不敢看我。
什么意思?
那些武士看着我,麻木,沉默,祈求,悲愤,阴沉。
那些练气看着我,渴望,冲动,压抑,怨恨,哀求。
就是胆大包天一直肆无忌惮如林十九,现在也像一只受伤的小松鼠,缩在那里不说话。
“登···”
我敲了一下面前的案几,手指敲在地图上的“太山城”。
确实,丢下下面的所有武士,剩下的十三个练气修士挤上云毯,飞驰电骋,绕过前路所有的城寨,直插荒野,游走向北,我只需要四五个时辰就可以回到太山城。就算是太山城沦陷,我再赶往连云峰,也不过是两三天的功夫。
现在天下大乱,我辈修士不去回归师门,抱团取暖,反而牵连着下面数百凡人武士的性命,流连于南荒沼泽之地,浴血死战,克尽苦难,为的是什么?
“我说,你们都真的想好了?”我扫视众人,心中只有冷笑。
“师兄,你做决定吧。”还是谢宝琴,被拱在前面做了出头鸟却只知道羞愧难当。
“师兄,你不会到现在还没发现这天地已经很不对劲了吧?”却是林十九忍耐不住我扫视她的目光,愤恨难平气嚷道:“我就不信,你陈观水以前那么聪明,难道就没想到我们这都已经多少天了,为什么连一个金丹真人都看到的?”
我嘲笑一声,其实,你想说的是:“明明你师傅林北河前面出现一次,为什么一直没有来救你?林氏家族在这附近有很多的金丹真人和筑基修士,她们为什么没有出现?作为连云峰的主人,谢道清为什么没有出现?作为最近的一个依靠,林可雅她为什么没有出现?”
我叹息一声,岔开话题,继续点着那个王娟问道:“丹房曹,我早晨让你注意搜集的东西,齐了吗?”
“主公···”
“师叔···”
“师兄···”
无语泪成行,两看自凝噎,你们这是要闹哪样?
却是周围困坐在地的武士们长长嘘了一口气,木头人多了一点灵魂,机器人多了一点智商,石头人多了一点活气。虽然还是沉默,还是冷淡,还是麻木,总是自发组成小队,去清理前面路上的尸体和坑洞。
“师兄”林十九贴着我的耳朵,轻微的声音如同虫鸣,说出的话却冷酷冰霜:“你不用装的。”
为什么?
“这样的事情,我已经在书上看过。”
其实我也猜到了。
“现在的事情我师父都插不了手,谢红旗祖师也无能为力。现在不是你装的亲民爱下就能被躲在天上的金丹真人赏识的。道清真人也好,红苇真人也好,她们现在恐怕自身都难保,不可能来救我们的。”
所以呢?
我澄清目光盯着林十九,盯的她小脸渐渐红了起来。
“青云山和天禽宗,可能还有其他的宗门,联合起来搞的事情,这不是我们能待的战场。师兄,求你了,赶紧带着我们走吧。现在清浊灵气翻覆才刚刚开始,出来的妖怪都是新变的。你有瑶琴祖师在手,杀起来那么轻松。但是师兄,等那些积年老妖适应了天地灵气变化,出山横行,我们再走就晚了。”
哦,这我倒没有想到,果然还是真正的修真门阀弟子知道的内幕多啊。现在这个样子,林十九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