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积起了一条血河,骸骨与尸体堆积遍野,仿佛将地面铺上一层血腥袈裟。
这场战争由最初的意气勃发演变成此刻的惨烈,已经经历的漫长的心里过程,这与战斗的时间无关。看着袍泽抛头颅洒热血,看着战友扑倒在自己脚下,对于这些精锐士兵来说这已经不仅仅是无数年前遥远的与己没有太大关系的淡漠恩怨,而彻彻底底转化成现世的仇恨。血性让他们双目赤红,战争的残酷将他们最后一点本能激发而出,不断催发他们将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
躲在远处的少年们暗暗咂舌,心中有意去给予人类一点帮助却无能为力,以他们现在的境界上去无异于飞蛾扑火,精卫填海。
军队的征战已是亡灵渐臻上风,反观首脑间的对决蓦然间亦是高下立判,人类将领虚晃一着,亡灵步步相逼,倏然间人类身影化成光彩匹练,轻飘飘穿过亡灵的胸膛。
氤氲迷幻的光似从破壳中乍泄,膨胀似的炸裂訇然大作。
“嘶!”亡灵仰天长啸,他的胸膛炸出蓬蓬乌紫的雾气,随后便是一副委顿的模样,显然惨遭重创。
人类将领傲然而立,棱角分明的脸庞看不出悲喜,不怒自威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眼前痛苦颓靡的亡灵,启口道:“看来阁下还是略逊一筹。亡灵蛰居冥界这么长时间,如今乍然现世有何企图。”
亡灵的喉咙里滚动着浓痰似的叹息,帽檐下浮现两朵妖冶灵动的紫红花火,他努力掩饰自己的虚弱但却欲盖弥彰:“冥界大门的开启本是秘密,你们是如何得知的。”
人类不动声色道:“你认为你可以问出答案?”
“呵呵,不说也无所谓。亡灵族的暗无天日的时代即将度过,我们积蓄了无数年的力量,历经的地狱般的磨砺,只为让我们的世世代代都可以看到这璀璨的阳光。”
人类打断了他自怨自艾式的话:“哦?如此说来你们是要准备复出了?抢夺这片大陆?看来你们是又想宛如丧家犬般被赶入冥界了。”
亡灵发出一连串凄厉的笑声:“暌别数千载,人类依旧是自欺欺人掩耳盗铃,明明伪善却楞充君子,明明是强盗却自我装潢的冠冕堂皇。沧海桑田的进化都没有学会真诚,连自己的心都无法做到正视,哼,可笑可笑。”
人类将领刀锋般的长眉微抖,手中大刀锋刃向外横立在胸喝道:“鼠辈窜于烂沼污渠间,今得见天日何以大放厥词!”
“鼠辈……烂沼污渠……很好很好。”亡灵冷然笑道:“没错,皆是拜你们人类所赐。其实你们对我们的看法倒是这世上最无关紧要之事,可对我们付诸的行动却是让我们不能无动于衷。”
“可待如何?你已身负重伤,纵是逃得一命,没些时日修养则不能痊愈。”
“是吗。”亡灵默然的身影突然说出两个字。
一丝不妙萦在金甲将领的胸怀,心念电转八面玲珑地计较着前后自己的疏漏,可未待他计较出个结果,只听得亡灵嘿嘿阴森冷笑两声,左肋排山倒海般传来一股巨力。
乌紫的光线若朵野菊花,花蕊处缠绕着正奋力挣扎的金甲将领,他周身龙吟虎啸金华吐纳,可乌紫的光线大有“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巍然不动”的气概,不愠不火,冲淡谦和。
“你!”金甲将领挣脱无果,怒目而视。
“咳咳,得罪了。你可以将此举看做卑鄙无耻的偷袭,但兵不厌诈不亦如是么?你我本无深仇大恨,只要你答应带领你的部下就此退去,我立刻便放开你。”亡灵伸出一节雪白的指骨,指向战场方向。
顺着方向斜晲而去,只见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为数不多的开阳国军士浴血奋战可终究不敌,在残酷而又漫长的煎熬下,他们的心里防线终似溃坝,拜倒在死亡的恐惧与疲惫前,伤痕累累的身体里的力量亦告罄。他们守望相助便打边退,可就整体形势来看,他们无异于一群待宰的羔羊。
“呵!身为军人岂畏死乎!尤其是汝等卑根劣种!”金甲将领破口大骂,尽管浑身动弹不得,但丝毫不能阻碍他张牙舞爪的架势。
正于此时,将要开口的亡灵欲言又止,身形蓦地里略显僵硬。“疯子。”他抛下这两个字飞身后撤,疾乎若风,同时气贯双臂横护在胸前。
“嘭!”一声惊天轰响拔地而起,威力十足的炸裂力量横冲直撞好似潮汐将亡灵首领直接吞没。
余下的震荡席卷战场,莫论是开阳国军士还是亡灵战士,皆若残柳败絮般东摇西荡。亡灵战士还好一些,开阳国军士却是雪上加霜,当真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遭打头风。
夜无仇与霍杰在远处看得惊奇,却只见一团黑影由小变大由远及近向这边飞来。
“那是……那个将领!”霍杰惊道。
夜无仇面如凝霜,登时心念电转,他瞟了眼硕大光团尚还未散的爆炸中心,又紧紧盯着那渐次放大的身影。
“二位小兄弟!快走!”金甲将领面如金纸,唇漾血沫,衣甲残破,步履蹒跚,甚为狼狈。雨水哗哗在他的脸上流淌,额上的血污自鼻梁滑落至嘴角,他随手拂去,这个身怀磅礴斗气的高手此刻却落魄到无力阻挡雨水,当真令人心中感慨万千。
少年们相互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睛里得到确定的答案后,夜无仇扶助金甲将领的手臂,助他上马。
三个人,两匹马,绝尘而去。
三人离去良久,战场上的光团才缓缓收敛,亡灵头领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