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需要,你们帮我们联系吧。”
在北京,我们从没经历过亲人去世的事,由医院方联系最方便。
医生说,“好的,那你们快走吧。”
我扶着基本已经瘫在我怀里的姜西走出重症监护室,姜西已经不哭了,似乎已经没有眼泪了,整个人就是有点傻愣愣的,像是没了魂儿。
我没说什么,就是默默拉着她的手,先是办了一些相关手续,然后就到医院门口的寿衣店根据姜西妈妈的身材,给姜西妈妈买了寿衣,七七八八一套衣服好多配件还有帽子什么的,我们以前也没弄过这些事,所以,拿了衣服就走了,连看也没看。
等我们把这些都准备好了,医生还没有发来消息,我们就在医院的院子里找了把长椅坐下了。
姜西始终一言不发,整个人像是僵住了。
我一直紧紧抓着她的手,她突然愣愣地转头看向我,“老公!”
“嗯?”我赶紧答应。
她眨了眨眼睛说,“刚才……医生叫我们去重症监护室了是不是?”
我心疼地看着她说,“老婆,妈……走了!”
她又眨了眨眼睛,愣了一会儿说,“哦!对啊!我想起来了……”
在说到“我想起来了”时,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蹙着眉头无助地看着,声音沙哑的不得了地说,“这个世界上,爱我的人本来就少,现在一直跟我相依为命的那个最爱我的人没了,没了……三天前她还在的啊……至少人还在的呀,还能说话,能吃饭,这么快……这么快就没了,她再也听不到我讲话了,再也看不到她最挂念的江东西了,老公,我不能接受,不能接受啊……”。
她一边颤抖着在我怀里哭着,一边焦躁地死劲儿又快速地跺脚,那副样子就好像是情绪压抑到了崩溃的边缘,却找不到一个破口可以释放。
我赶紧将她勒紧在怀中,按住她颤抖的身体,又用双腿固定住她的腿,“老婆,老婆,你要坚强……”。
“老公啊……”她哭得嘶声力竭,“我是不是错了?我做了错误的决定,我不应该让她去做手术,如果她没做手术,或许还能活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说不定还能更多日子呢……我错了,是我做了错误的决定害死了我妈妈,我错了呀!呜……呜……”。
我看着她的样子,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心疼她,才能减轻她的痛苦,我只能大声地在她耳边说,“老婆,老婆,你冷静点,冷静点,她这样走的痛快,不痛苦,不然她活三个月又怎么样呢?最多也是再被病痛折磨三个月而已啊,你没错,你没错啊!”
这件事,无论怎么决定都为难,似乎做有做的错,不做也有不做的错,没有一个标准的好答案,谁遇到这样的事,都是锥心刺骨般地痛。
姜西在我怀里放声大哭了十五分钟,哭得浑身颤抖,哭得全身都是汗,似乎是哭累了,哭不动了,她的哭声才渐渐消逝下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姜西的手机收到了医生发来的短信:你妈妈已经被送到停尸间了。
我拉起姜西的手,带着她去停尸间。
当看到被蒙了白布的姜西妈妈时,我感觉到姜西的整个身子就发软地站不住,我一手搂着她,支撑着她,在她耳边说,“老婆,你要挺住啊!妈肯定不希望你这样,妈是多坚强的人啊!”
姜西立刻深吸一口气,好像这样能给自己增加力气似的。
这时有工作人员问,“你们是自己给她换衣服还是我们给她换?”
“你们换吧!”我说。
“我们换的话,一次八百,如果化妆的话,一共两千。”那工作人员说。
我想了想说,“妆就不用化了。”
我觉得姜西妈妈不会想要化妆,而且我看到了她的脸,走得很安详,似乎没什么牵挂了,我就突然想到,她最后跟我说的那句话,“把姜西交给你我放心了,你是好女婿!”
谢谢你,我的岳母,从一开始认识你,你对我的不接受,到最后,你夸我是好女婿,其实我没做什么,反而是你一直在为我和姜西付出,做好我们的后勤,让我们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工作、生活,幸福了这么多年。
如果你能听到我的心声,请接受我的感谢,感恩此生遇到你这样的岳母!
工作人员换好衣服后,便将岳母放进大冰柜。
伴随着那一声坡长地“嚓”的一声金属抽屉关上的声音,我知道,岳母永远离开了我们,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猛然间这个认知真让人浑身发凉,人的生命是如此脆弱,说没就没了!
姜西联系了岳母生前的好伙伴,伙伴中有基督徒阿姨,基督徒阿姨提议给岳母按照基督徒的方式送葬,因为岳母生前也信了jijiao。
姜西同意了。
jijiao的葬礼很简单,就是到了殡仪馆之后,在一个仪式小厅里,找来一个牧师,带领着几个基督徒为死者祷告、祝福、送行。
基督徒们把死亡看得很淡,他们觉得去世只是回到上帝的怀抱了,是重生的开始,家人难过也是有限的,他们会用为去世家人祷告的方式来缅怀逝者。
所以基督徒也不上坟、烧香,因为他们觉得坟墓里的只是一堆废弃的东西而已,人的灵魂已经归于了上帝的怀抱,所以,人死后,不一定要有坟墓。
我们家在北京也没有家族、亲戚墓地,觉得给姜西妈妈单独弄一个墓地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