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骑了马之后,直奔川龙先生舍里而去。
简陋的草舍,若是到了八月风起的时候,夜晚也不知道熬不熬得过一个时辰。
听到马蹄声,门里出来了个五十左右的老书生,慌乱地开了藤扎的院门。
牵马而入的二人将院内的老母鸡吓得立了头毛,不断护犊大叫。二人也不敢将马拴在一扯就倒了院篱上,干脆又出了门,将马拴在了外面的柳树上。
进门的李奉上对着老书生随意一瞥,只见老书生望着被两匹马咬了不成样子的垂柳,一脸心疼。
两人抬手对着老书生弯腰行礼,老书生也还礼后,司徒青云问道:“先生就是川龙先生吧?”
老书生又是一礼道:“那是市井之人抬爱,当不得大公子一声川龙先生,当不得先生之名,在下姓吴名歆。”
“那就是了。”司徒青云道。
司徒青云接了问:“先生来河间郡为何事?”
料想先前称呼不恰当的吴歆道:“回世子殿下的话,不过是来找找门路,谋个小吏度日,以待时变。”
“先生说得以待时变是?”李奉上问道。
“这位是?”吴歆对着司徒青云疑惑道。
李奉上对着吴歆作了一礼道:“小生李奉上。”
吴歆只得道:“本该为小友解惑,然老夫也不确定,只是听说天星变化,气运流转漂浮不定。”
好奇的司徒青云问答:“先生有何之才?”
吴歆忙答道:“在世子面前不敢称才。”
此话引起司徒青云些许不悦道:“我啊,就是投了个好胎。做了司徒家的世子殿下,不过也就是个遛鸟斗鸡的纨绔子弟罢了,司徒家都觉得我挑不起大梁呢!”
吴歆心里一凉,此话可能戳中了世子殿下的痛处了,急忙挽救道:“大公子之才,不在征战沙场和快意江湖,也不在阴谋诡计和情报刺探,更不在吟诗作赋和风花雪月,大公子应该志在权力中的蝇营狗苟里,审时度势。”
心思玲珑的李奉上早已听出了答话的奉承之语,司徒青云岂有听不出来的道理。
司徒四子一女之才无人不知,二公子快意江湖,三公子沙场陷阵万夫不当,四公子精于阴暗刺杀,小姐培养的碟子更是精锐。
但下一句话确实把吴歆吓得瘫软在地,司徒青云道:“先生是来助我司徒家呢?还是来乱我司徒家呢?先生可知离间司徒族人是何罪?先生可知离间我们五兄妹又是何罪?”
司徒青云一连四问之后,脸上仍然云淡风轻。吴歆确是早已吓得脸色煞白,甚至忘了下跪求饶。
失望而回的司徒青云对着李奉上说道:“送礼的,我爹说太子死了,你说天下真的会乱吗?”
李奉上答了句:“要不要结伴逃命?”司徒青云想着天下大乱,处于四战之地的司徒家将如何自处?
骑马在后的李奉上道:“青云你也不必太担心了,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大将军还在,轮不到你赶鸭子上架。”
司徒青云调转马头,对着李奉上说道:“算了,不回城了,去红苕关看看赤云在不在,有一年没见他了。”
二人策马往红苕关而去。
玄空山下的红苕,以一关之力,独挡高车。
当司徒青云和李奉上两人到达红苕关前时,已是第三日的傍晚,巨大的土夯地基高约五丈,再加上八丈高的城墙,一座雄关世代屹立于天地之间,坚不可摧。
百年来战火硝烟不断的城墙早已变成了黑色,与本就是黑色的两大角楼浑然一体,令人遍体生寒。
北望是无尽的草原,南顾也是茫茫的草原,拔地而起的大关显得如此的突兀雄伟,如同巨兽。
城墙高垒,外层的大石在每年的雨季总是长满了青苔,再被第二年的战火毁灭。
城门之上有一幢两层的主楼,下层采用青砖所砌,战时作为点将指挥之用,坚不可摧,飞檐挑角的上层彩绘鎏金,仍然支撑着这座大关最后的尊严。
战时首当其冲的两边角楼,曾多次被高车蛮子攻占,一次次的鲜血洗礼,早已成了红苕关中最为阴森之处。
扬尘满地的关前,多年来没有生出过一丝丝的杂草,几支趁着雨季还没来就前往关外做买卖的商队驼马齐入,嘴上念叨着总算是赶在黑夜来临之赶到了。
从河间郡北上之人最为憋屈,常年游猎于三关的几支轻骑保证了大沁之内所有贩夫走卒不敢越边半步,只得老老实实入关出卡交税纳赋。
几大商队更是司徒家关照的重点,层层收刮。奈何几大商队的人吃马嚼又不得不到关里补给,商队苦甘自知,出了河间郡后少不得骂上几句才解气。
司徒家数代经营的河间一郡,不说水泄不通,利来利往的各色人物保是逃不出的,而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物,十五万铁骑算是鞭长莫及,所幸司徒家出了两个了不得的人物,阴恻恻的司徒墨云和老辣的司徒雨云,改了前几年的颓势。
黑云之中射出的几缕暖黄色夕阳直照黑色之城,红苕关越发显得沉重沧桑,其中几处新加固之处,白色的石头上,依然还有几场大雨都洗不掉的红色,外伸的马面如爪如牙。
这就是红苕关,没有红苕,有血,所以叫红苕,名字好像不太贴切,但建关时就这么叫的了。
几支商队入城了之后,空荡的城内有一人策马而来,金色的明光铠甲在夕阳下栩栩生辉,衬得马上之人悦然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