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福会意地领命退下去。
雍亲王和苏志明跟在后头,苏幼仪忽然回过身,看向他二人。
“周首辅的事出在年关之时,吏部的错乱又尚未查清,此刻正是朝中动荡人心不安之时。二位一个是皇室宗族长辈,一个是朝中肱骨大臣,一定要助哀家和皇上稳定朝局。”
雍亲王和苏志明对视一眼,很快道:“臣遵旨。”
回宫的马车上,苏幼仪脑中反复回响周首辅的话,“……苏清此人……多谋善变,望太后不可宠信过甚,以成……成第二个李阁老啊!”
周首辅是嗅到了吏部错乱的内情,还是临终之前忽然顿悟了呢?
苏幼仪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
朝堂中,决不能再有第二个李阁老!
……
内阁商议之中,为周首辅追封一等承恩公爵位,死后配享太庙,能享受万世香火供奉。
这是先帝朝没有一个大臣能享受到的供奉。
然而周首辅得此殊荣,朝中无人敢不忿,只是羡艳,也有感伤周首辅一生未能享清福,一心全系在了朝政上的。
加之苏幼仪亲口定下了周小姐为未来的皇后,一时之间,朝臣亲贵大臣都顾不得年下要趋吉避凶,纷纷赶往周府吊唁。
周首辅临终之前的遗言,也慢慢地传递了出去。
雍亲王,苏志明,内阁赵、薛二位阁老……这些人在朝中自然是没话说的,唯一让人心惊的,是他关于苏清的评语。
“苏清此人多谋善变,望太后不可宠信过甚,以成第二个李阁老……”
张灯结彩的苏府,苏清坐在高堂之上,听着下人回禀的这句话,登时大怒,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声音传到堂外,正在悬挂红灯笼的下人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苏清嘴唇发抖,反复咀嚼着这句话,“苏清此人多谋善变,望太后不可宠信过甚,以成第二个李阁老……当年李阁老能顺利被先帝拉下马,这其中也有我的作用,如今怎的将我视作第二个李阁老了?”
他气愤也惊恐,在堂上走来走去,想不出自己何处得罪了周首辅,“除了将宋家兄弟送给太后,让那周首辅稍稍不满意了之外,我还有何处得罪他?他身为首辅,是百官之首,也是朝中年纪最长的大臣,我素来对他敬重有加,他岂可如此待我?!”
他越说越气,恨不得去周府当面找周首辅问个清楚。
可周首辅此刻已经躺进了棺材,即便他去了,周首辅也不能回应他一句半句。
更糟糕的是,太后、皇上对周首辅的死后哀荣格外尽心,周小姐又定下了是皇后人选,他现在根本动不得周府的人。
苏清烦躁地看向庭中,只觉得满眼的新年红色格外刺眼,恨不得一甩手叫人全摘下来。
只好别过眼睛,“快,立刻派人向宫中的宋家兄弟两传信,让他们在太后面前多多美言,决不能让太后被死人蛊惑了!”
“是,我这就去!”
管家连忙朝府中书房跑去,边跑边朝院中的人挥手瞪眼睛,示意他们别发出动静,以免惹恼了老爷。
……
“母后。”
元治踏进坤宁宫,见苏幼仪面色不佳地歪在榻上,便放轻了声音。
苏幼仪并没有睡着,她缓缓抬起眼来,看见元治露出一个微笑,“正要派人去寻你,你就过来了。”
“母后找我什么事?”
元治过来在榻边坐了,“是为着新任首辅人选之事么?”
周首辅去了,新的首辅人选便是朝中第一要务,即便现在朝中已经挂印封朝了,这件事也不得不商议起来。
苏幼仪点点头,“趁着如今挂印封朝,正好给了我们时间仔细思量。一件是新任首辅的继承之事,还有一件是吏部的错乱。你知道我为何要命人将周首辅临死前的话传出去么?”
元治想了想,“一来,皇叔和舅舅以及薛、赵二位阁老等人,能够更加名正言顺地在周首辅去后匡扶朝政,安稳人心。二来,也是给老苏大人一个警告,以免周首辅去了,他便趁机坐大。”
苏幼仪抿了抿唇,从桌子底下抽出苏志明给她的那份名单,“这个,皇上看看,我也是今日才得到的。”
元治接过名单一看,不由睁大了眼睛。
上面是这次被吏部弄错了政绩档案的地方官员,奇怪的是,绝大部分都是从“中”变“优”,只有极少部分是从“优”变“中”。
“这些官员中,皇上对谁有印象么?”
元治细看了过去,指着其中两个,“这两个姓苏的就不必说了,老苏大人的远亲。还有这位,是姻亲。”
他指的是从“中”变“优”的那一部分。
看了看没什么自己熟悉的了,便看向底下从“优”变“中”的,指着其中一个道:“这个人我也有些印象,曾经在朝中和老苏大人有些政见不合,后来被贬到……”
他说到这里,忽然又回头重看了一遍名单,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些人里,多数都和苏清有关系。
政绩被暗中抬高了的是和苏清关系好的,不是他的亲旧就是门生,政绩被暗中压低了的,就是和苏清有过过节的人。
这下通了。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苏幼仪。
苏幼仪反倒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我曾以为,他不至如此,没想到还是我低估了他。我也太高估了自己,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六亲不认,没想到面对有亲有恩的,我还是选择了姑息。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