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初雪之后,冬雪一场一场地落了下来。
今年冬天的雪似乎格外多。
因雪大难行,天气寒冷,御园的学堂提早放了冬假,让孩子们各自在家中温书。
小六和小七也得了解放,不用每日去学堂念书了。
雪深的时候,苏幼仪也不便出门,难免无聊。
御园中的太妃们便时常到她这里坐坐,大家一起抹抹骨牌聊聊天,打发深冬雪意。
“贵太妃这些日子忙得很,难得今日也和我们一道到太后这里来。”
纯太妃嘲笑贵太妃,后者嗑着瓜子,轻轻拍了她一下,“瞎说,我能忙什么?不过是太后交代了二王爷的婚事给我办,我不敢不尽力。再说了,不管什么事,哪里能比陪着太后要紧?”
苏幼仪瞧她两个说笑,不禁摇摇头,又问贵太妃,“二王爷的婚事安排得怎么样了?王府可都布置好了?”
“布置得差不多了。”
贵太妃爽快道:“一应物品都是备全了的,只是暂时还没有布置上。二王爷是弟弟,不好逾越长兄之前,等皇上大婚过了再布置也不迟。”
苏幼仪点点头,“都备好了就成。”
贵太妃面上带笑,忽然不知想到了什么,蹙起了眉头,“太后,眼看年关将至,宫里又有好几场婚事,正是大喜之时。偏生那个晦气东西,这个时候又装模作样地病了。”
苏幼仪愣了愣,很快明白她说的是玳太妃。
“玳太妃又病了?”
“可不是。”
贵太妃一脸轻蔑,“说是病了,我看不过是装模作样。她这样也不是头一次了,每次有事就装病,逼得太后发善心。想来看着年下日子不好过,又想装病博太后的同情了。”
“燕姐姐,别这样说。”
纯太妃有些犹豫模样,朝苏幼仪道:“太后,我前几日倒是顺路过去看过,我觉得这次不像是装的。脸色瞧着都白了,白里泛青。”
纯太妃胆子小,当时一看玳太妃的脸色都吓坏了。
那种面色,她只在听鬼神志怪的故事里形容过,像是僵尸旱魃的脸色。
贵太妃嗤之以鼻,就差没把“装的”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苏幼仪心知,自从上次贵太妃故意拖延让玳太妃进园的时间之后,玳太妃在自己做主下进了园子,和贵太妃又有了诸多摩擦。
两人原本关系就不好,现在更早糟糕了。
怪不得贵太妃这副表情。
苏幼仪想了想,道:“不管她是真病假病,到了年下还病着到底晦气。她到底是太妃,如此冲撞了皇上和二王爷、大公主的大喜反而不好。还是找个太医来看看,能看好自然好,不能好咱们也尽力了。”
贵太妃听了这话道:“很是,千万别让她的晦气影响了喜事。”
这样一来,苏幼仪亲自做主给玳太妃请了太医,那些伺候玳太妃的人也不敢不尽力了。
连日大雪刚有些停的意思,宫里便传来消息,说元治要来园中看苏幼仪。
苏幼仪让多福传命下去预备,到腊月初五这日,宫里的仪杖浩浩荡荡到了御园,除了元治之外还有住在宫里的几位皇子和大公主。
进得园门,是多福亲自在外迎候。
“太后让奴才在这里等皇上,皇上快进去吧,太后念了一早上了!”
元治比起先前越发仪容高大,风神朗俊,笑起来也比先前少了孩儿气,多了身为帝王的沉稳庄重。
他在多福的引领下朝里走去,只见园中的积雪并没有完全清扫掉,只在道路正中扫出一片空来,方便人走路。
多福见元治好奇地瞧着地上,忙笑着解释,“太后说留着雪好看,命奴才们不要全都扫干净。为着今日皇上来,才把道路中间的雪扫开,免得弄湿了皇上的靴子。”
元治忍不住笑着回头,朝小四、小五他们道:“母后是南边来的人,喜欢下雪,朕差点忘了这个。”
多福闻言抿嘴一笑,心里想的却是,太后来京城也有十余年了,这十余年来雪都没看腻。
要换成是他,早就腻了。
小四在后头道:“母后是最诗情画意的人了,冰雪琉璃世界,岂可辜负?”
兄弟几个相视一笑,大公主忍不住催促,“大皇兄,咱们快走吧,多福公公不是说母后等咱们一早晨了么?”
到底是女儿贴心。
元治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想起苏幼仪的这句话。
先前他还对苏幼仪格外疼爱大公主不以为然,觉得她是关怀大公主是唯一的女孩,没了生母照料不便。
后来苏幼仪拿出贴心这个说法,他也以为是借口。
如今他倒是信了。
他忙把目光从雪地上收回,带着众弟妹朝苏幼仪的院中走去。
还没走到小院外头,便听见春花的声音欣喜地传来,“太后,皇上他们来了,来了!”
待元治踏进去,春花忙福身行礼,元治摆摆手,直接朝屋里走去。
仿佛一阵风刮过。
春花抬起头愣了愣,总觉得元治这样子很熟悉。
像极了当年的先帝,先帝的脚步也是这样大,总是一阵风似的。
苏幼仪刚刚起身,便见元治等人从帘外走进来,众人纷纷请安,苏幼仪笑着让他们起身。
一个个都看了过去,不禁道:“怎么二王爷和三王爷没来?”
孩子们都来了,就差他们两个。
小五淘气地抢话,“母后细想想,大皇兄出了宫,宫里该让谁坐镇?可不就是二哥和三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