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赵贵人心中有再多抱怨也都消散了。
太后送来护着皇后腹中龙胎的人,皇后却给了自己,这份恩情实在太大。
赵贵人忙要下地跪谢,周皇后扶住了她,“不必多礼了,你今日受惊,正经躺着才是。至于李嫔的事你也别想了,今后小心安胎才好,少往外头走动。”
赵贵人有些委屈,“可她想害龙胎,这是多大的罪名,难道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周皇后皱了皱眉头。
她也想让有罪之人受到惩罚,可没有证据,一切都是枉然。
李嫔这次的计策出的实在巧妙,她知道只要赵贵人的胎有一点点闪失都会有人联想到她身上,她干脆把自己亲笔写的疏文放在那里做证据。
如此明显,反倒让人怀疑不到她身上。
这一招实在高明。
……
李嫔坐这撵轿回长椿宫。
在撵轿上,她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宛如一个战胜而归的大将军。
尽管后头还跟着两个宫人抬着血呼啦的艳儿,她也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今日这一战,她赢得漂亮。
看着周皇后无可奈何的模样,再看赵贵人如跳脚公鸡却拿不出任何证据的模样,她心里就高兴。
唯一的问题在于,赵贵人的胎居然平安无恙。
想到这里,李嫔微微蹙起眉头。
方才赵贵人说的那个什么媛儿,到底是什么来头?她竟一无所知。
看来她这些日子未免消息太过闭塞,若想让赵贵人讨不了好处,就要先弄明白她身边到底是些什么人……
“呃……啊。”
后头忽然传来低声痛呼的声音。
丰儿跟在李嫔的撵轿旁,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艳儿,平日漂漂亮亮的姑娘这会儿血呼啦地躺在长凳上,满宫的人都看见她最狼狈的模样。
李嫔的心实在太狠了,艳儿为了她才被打成这样,可她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关心过艳儿。
丰儿忍不住道:“娘娘,艳儿她……”
“不必管她。”
李嫔淡淡道:“她已然不中用了。从今日起你就是长椿宫管事的大宫女,本宫知你素来小心谨慎,别像艳儿一样错了主意,明白了么?”
丰儿心底一片冰凉。
艳儿虽没把事情来龙去脉完全告诉她,也漏了一半,加上她自己头脑聪明,大致也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艳儿是为李嫔办事才被打成这样的,她当初不过是怕受刑不肯去慎刑司而已,李嫔就断定她不忠,口气中大有让艳儿自生自灭的意思。
这让丰儿打了个冷颤。
如果长椿宫的大宫女都是这样的下场,那她宁愿做个苟且偷生的小宫女,也不想经历这种胆战心惊!
“是,谢娘娘抬举。”
丰儿心里那么想着,嘴上机械地道出这么一句。
好在李嫔根本看都没看她一眼,仍旧沉浸在下一次该如何行动的想法中……
……
“娘啊,疼啊……我疼啊。”
艳儿在自己屋子里嚎了一夜,边上几间屋子住的宫女都听见了,大家都装作听不见。
没人愿意管她。
从前艳儿还是长椿宫的大宫女,有人畏惧她给她些颜面,如今她连这个身份都没了,谁会搭理她?
也许她再嚎两日就死了,那时倒是清静,反正刚上位的丰儿姑娘是个好性子的,她做掌事大宫女自然不会欺负人。
艳儿也以为自己会死,没想到第二天夜里,丰儿悄悄溜进了她的屋子。
“嘘,别出声!”
丰儿从袖中摸出药瓶来,悄声道:“我好不容易才想办法,请人去太医院弄了金疮药来。你忍着点,我给你上药。幸好现在是冬日,伤口不会轻易化脓,否则真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丰儿说罢,替她揭开裙子,底下血肉模糊一片,连哪里是哪里都分不清了。
她忍着害怕,打来热水为艳儿清洗伤口。
艳儿原先躺在床上,连气息都微弱了,这会儿见有人来看她,她心里又燃起生的希望,也有了说话的力气。
“丰儿,你怎么来了?我听说,听说你现在是长椿宫的大宫女了……恭喜你。”
“恭喜什么?”
丰儿头也没抬,“你做大宫女没得好下场,难道我就能有?我一点也不想做这个大宫女,不过幸好因这这个身份,太医院的人才肯卖我人情给我金疮药,否则我怕是救不了你了。”
艳儿这两日躺在房中,时常听见昔日被她欺负过的小宫女在门外说闲话,说丰儿做了大宫女,对底下人如何如何好。
她心里还有些酸涩。
如今见丰儿这样说,又巴巴地讨金疮药来给自己治伤,她感动不已,“不会的,你性子好,一定能有好下场,不像我……我是不中用了。”
“别这么说。”
丰儿替她擦干净伤口,将金疮药抖了上去,“性子好又有什么用?我算是看明白了,咱们跟了个冷血的主儿,将来少不得被当棋子用。你到底是为她伤成这样的,她连瓶药都不肯给,这算什么?我求情多次她都不理会,只能趁着天黑偷偷来给你治伤。”
丰儿一向小心谨慎,很少说这样的话,今日如此说,想来是憋在心里很久了。
艳儿忍不住滚下泪来,“她自然不希望我活着,我若活着就有可能把她的事说出去,只有我死了,她才能真正安全。”
丰儿一听这话更加确定了,今日赵贵人的事绝非意外,而是李嫔和艳儿有意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