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大,缘分丛生。
对于生死,在黎子易待在暗部那些年里,他本该早早就看明白了,可这事落在薄冰身上,一次两次,无一幸免,让他不由地为她更为心疼。
“小李子,又在想你薄姨?”
见薄小李不张自己,黎子易也不在意。他在薄小李身旁坐下,这个亭子是之前那个人最喜欢待的地方。如今物是人非,人去亭凉。
“黎老头,我问你件事。”
“我妈妈真的不在了吗?”
没想到过了这么,这孩子还记着这件事。想来那次陆皖的出现给他留下了太大的影响,事到如今,也没必要瞒他了。
“嗯。”
薄小李不哭,不哭,薄姨不喜欢哭的孩子。他猜到了,也早就知道了答案,可他还是不死心。
掩饰住情绪,薄小李颤声问:“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你妈妈就在薄姨身旁。”
明知真相残酷,可总得面对,他有权利知道。黎子易看着薄小李蜷缩成一团,两只眼睛埋在双膝。不用确认,肯定红了眼眶。这孩子,自记事以来就没了妈妈,好不容易有个人疼,又走了。
“小李子,薄姨希望你好好的,这是我最后一次让你任性。”
不忍再看,黎子易起身回了房子。进了客厅,他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那间上了锁的房间,那里是她生活的所有痕迹。他爱她,并不比陆且扬少半分,只是遗憾他意识得晚,而她又爱那个人那般生死不计。所以,他只好放弃,默默把这份欢喜藏在心里。
忽然之间,眼泪蓄瞒眼眶。薄冰,我又想你了。
薄小黎哭够了,进门,看着客厅白晃晃的灯,不见黎老头的影子。他松了口气,去冰箱拿了每晚必喝的纯牛奶。薄姨老说,多喝牛奶,才能长高。他要成为一个男子汉,然后去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这样的夜,深邃而漫长,将这一大一小的心思藏在梦里,最后化作绵长的呼吸。
黎子易投了简历,一早就西装革履去应聘了。薄小李把黎子易准备的早餐吃了,熟练地,一个人去上学。对了,他现在不是小孩子了,他是个小大人了,他已经可以独立地照顾好自己了。尽管他偶尔还会哭鼻子,但他没有再当着黎老头的面。
他功课做得不错,和同学们也相处融洽。有一次,老师还当众夸赞他。他现在成了大伙眼里的好学生,可是薄小李知道他不快乐。以前最希望看到这些的人,她不在了,再也没有人愿意无条件地包容他的任性。黎老头,很累,所以他要做好自己的事,不能再麻烦他了。
把薄小李的变化都看在眼底的黎子易,想说却又不知从何处开口。这孩子从薄冰走后,一直懂事得让人心疼。他想让他小李子不要那么累,可每每两人只能相顾无言,他竟然连宽慰的话都无法说出口。
也对,他也是强弩之弓,又有什么理由去让小李子忘掉过去呢?记忆本就是很残酷的,忘不掉或许是对一个人最大的惩罚,前提是那段记忆是沉重的。
周末。
两人照例瘫在床上,中途,黎子易出门买了些面包。回到山城后,黎子易喝以前的人都断了联系,除了凌非。
“薄冰没死,她和陆少来山城找你了。”
黎子易觉得他瞬间失聪了,停顿了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真的?”
“凌晨的飞机,这会应该到了。地址我给了薄冰,给你先提个醒。”
凌非不经意地看向窗外,阳光正好,希望以后都会好起来。等忙完这些事,他该靠考虑怎么收拾安小弥那丫头了。
“谢了。”
凌非的电话早就挂断了,可黎子易久久不能回神。他不会是在做梦吧,可说的人是凌非,那一定不会有假。
薄冰,真的是你回来了吗?
手机彭地落在沙发上,黎子易却浑然不觉。他保持着站立的姿势,神思还沉浸在薄冰要来的意外中。
她终究还是来了。
开门的那刻,看着面前活生生的人,眉眼的沧桑和掩藏不住的笑意,带着岁月的痕迹,以及死后重生的豁然。
“子易,是我。”
回应薄冰的是粗鲁的拥抱,站在身后的男人立马黑了脸。陆且扬忍住拉开两人的松动,俊脸阴云密布。
薄冰真的没有想过,她还能活生生地站在这,看到他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该感激席平城的,可要不是因为他,她或许早就有了自己新的生活。该怨恨他的,可薄冰也怨恨不起来的,更别谈感激了,本来也是要感谢他为自己做的一切。真正要怪就怪缘分这东西,太迟或太早都是一个美丽的错误。
“好了好了。”
在薄冰宽慰地拍打后背下,黎子易才不情愿地松开手。突然感受到一道冷冽的目光扫向自己,他这才注意到薄冰身后黑脸的陆且扬。
“陆少也来了。”
回应黎子易的是冷淡的“嗯”,黎子易按捺住内心的恐慌,笑容可掬,欢快地说:“快进来。”
“小李子,快起床,你看看谁来了?”
被黎子易大喇叭吵醒的某小孩,低声骂骂咧咧,起床气超重,板着脸从卧室窜出,一副要干架的样子。却在看到来人后,眼泪哗哗地流出来,止也止不住。
“薄姨,我是做梦吧!”
“还是我死了?”
薄冰看着小屁孩,长高了些,脸更瘦了,只是话还是这么多,一个小脑袋成天不知道在想啥。
“冥王说你不乖,让我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