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袖一拂,慕容元楹大步离去。远远的,可以看见荷池边站着的女子。烛光下一身浅蓝色的素衣,衣袂翩然间风华万千,惊若天人。
这里,她曾经被人推下去,至今未知何人所为。她没有忘,也不敢忘。而距此不远的湖里,葬送了她的儿子。可是,她却不敢踏入那里一步。
眉睫蒙尘,与清冷的月色交相辉映,愈发显得明眸璀璨。
“夕嫔娘娘是在望月沉思吗?”慕容元楹陡然站在若倾城身后,着实将她吓了一跳。手上一松,丝绢登时落入荷池之中。
愕然望着飘落水面的丝绢,若倾城有些惊慌。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些画面,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否则露了马脚是会出大事的。随即转身冲慕容元楹浅浅行礼,“王爷千岁。”
“本王唐突,吓着你了。”慕容元楹望着她的眼睛,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原是本宫不对,不该一个人站在这里。”若倾城几欲离去。
“娘娘留步!”不知为何,慕容元楹突然不舍得她走。话一出口,连自己都吓了一跳,他这是……怎么了?果真是食*色*性*也?眼前的夕嫔就算再怎么国色天香,也不至于叫他如此失控。
若倾城的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仍是不改颜色,“王爷有事?”
慕容元楹凄楚一笑,“不知为何,本王与夕嫔娘娘一见如故,依稀仿佛见过,不知……本王是否真的见过娘娘?”
“本宫乃是歌舞姬出身,王爷就算在哪见过,也不足为奇。”若倾城只能自贬身份,总好过被他察觉。
神思一顿,慕容元楹笑得撕心裂肺,“歌舞姬?本王此生只见过她一人之舞,便再也见不得别人的舞。只怕倾尽一生,也不会有第二次。”
“王爷,凡事自有定数,何必常挂于心。否则年月长久,岂非要日日锥心?”若倾城幽然轻叹,月光下,肌肤玲珑剔透,格外瞩目。
“本王可以承受锥心之痛,却不能忘怀。此生,除了倾城一人,再不会交付真心于任何人。”慕容元楹说这话时,视线死死定在若倾城清冷如月的脸上,试图找到一丝一毫的破绽。可惜,他失望了。
她是独孤辰夕,不是若倾城。她有绝世姿容,若倾城没有,她有狠而无心,若倾城也没有。所以,她只当自己是独孤辰夕,尤其是面对前尘过往的故人之时,她也只能是独孤辰夕。至于若倾城,她只能葬身火海,永远都不会再现人世。
微微仰起头,挺直身躯,若倾城一脸绝尘,“王爷的事,本宫不便置喙。但本宫知道去而不返的道理,无论什么,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何曾回得到过去?王爷还是擅自珍重的好。本宫先行告辞。”
语罢,若倾城微微欠身,举步离去。
“夕嫔娘娘!”慕容元楹赫然一声高呼,惊得若倾城心如鹿撞,生怕自己失了分寸,露出马脚。
遏制住狂乱不止的心跳,若倾城徐徐转身,嫣然一笑间倾城绝世,“王爷还有事吗?”
“没、没什么,本王只是觉得,娘娘太像本王熟识的一个人。”慕容元楹开始语无伦次,每每直视她的眼眸,他总会失神其中难以自拔。
“王爷,世间之事无奇不有,就算人有相似也不足为奇。只要王爷记着,本宫是皇妃夕嫔,不是王爷熟识的那个人便好。”若倾城笑得生涩,表情略显僵硬。
慕容元楹半垂着头,眉头紧锁,容色哀戚至极。仿佛天边的冷月都为之心碎,幽然断肠之音缓缓而至,“是本王痴心妄想,以为她回来了。说到底,还是本王不中用,保护不了她,若上苍能让时光倒转,即便拼尽一生本王都会带她离开。哪怕她执意爱着别人,执意挖掘与本王之间的鸿沟。”
黯然转身,若倾城告诉自己,不要转身,不准转身,绝对不能!
眼泪却止不赚落唇边,无声无息,划过凄然轻笑的唇角,笔直坠落在地。那一刻,若倾城痛彻心扉。
如果不是遇见她,也许今日的慕容元楹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指点江山,尽抒情怀,成就一番豪情大业。可惜,她成了他的劫,成了他越不去的沟壑。注定了,他们是可望不可及的两个人。
楹哥哥,对不起,是倾城害了你。这辈子,倾城欠了太多的人,一笔笔的情债此生难还。而今,流光似水去不返,一朝点破苍穹间。惟愿明月倾华光,生生世世照君心。
一步一椅,一步一心碎。
若倾城笑着,脸上却挂着冰冷的泪。夏日的夜晚本不该感受这样的凉薄,奈何心冷如灰,身子又岂会不寒战?长裙逶迤拖地,在寂静的夜里发出虫鸣般的细碎之音,一声声堕入她的心底,拨动心底最无法触碰的心弦。
到底,她做不到无心,成不了无心之人。
慕容元楹远远的望着她缓步离去的背影,那样萧索,却隐隐透着不同寻常的坚强。那一刻,他恍惚间仿佛真的看到了若倾城,一样孤零零的背影,瘦弱得令人心疼。身子保持目送的姿态,慕容元楹忘了自己身处何处,忘了到此的目的,甚至于,也忘了自己是谁。
月光下这样的背影,足以教他铭刻一辈子,永生难忘。
他的直觉不时的提醒着,她与若倾城多多少少是有牵连的,否则他怎会第一眼见她,便难以自抑?尤其那双眼睛,几乎可以将人吸进去。
垂下眼睑,慕容元楹低语呢喃,反复咀嚼着她的名字,仿佛要嚼出血来,“独孤辰夕……”
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