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他在武夷山待了三年,每天都是和皇祖母一起念经祈福,打坐品茶,日子过得十分惬意安宁。
但在这份安宁背后,他还是时常想起那个总是背地里流泪、最终含泪而逝的女子。
很多时候,他觉得她仿佛就在自己身边,一只看着他,冲他笑着,并没有走远。
因此,庙里的生活他并不觉得有多枯燥。
突然有一天,庙里又来了一群人——竟是身着龙袍的十九叔!
见他如此,皇祖母并无多少反应,径自又去佛堂念经打坐,他正想跟过去,却被十九叔拦下了。
“无尘,康王暴虐,已被义士所除,现在京城经过我们一番梳理,已经没有了威胁,你跟十九叔回去吧!”
“我不回去。”他坚决摇头。
“无尘,你这又是何必呢?庙里清苦,你还年轻,跟十九叔回去,十九叔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真不回去!我要留下来还皇祖母一起!”
“无尘!那不过是一个fēng_liú浪/荡的女人罢了,死了就死了,你何苦为她这样折磨自己?回去京城,十九叔再给你找几个好的便是。”
听到这话,他心头蹭的燃起一簇火苗,一把将他推开。“不,她不是那样的人!”
十九叔踉跄几步,人也愣住了。
“无尘?”
“不许你这样说她!她人很好,会做好看的衣服、会做好吃的糕点、笑起来好好看,她才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他也不知道哪来的怒气,忍不住就朝已经是皇帝的十九叔咆哮起来。
十九叔愣了好一会,才小小声的道:“是是是,十九叔说错话了,咱们不说她了好不好?咱们回京城去吧,十九叔再给你找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子来陪伴你可好?”
“不可能的。”他摇头,“她就是独一无二的,这世上不可能有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子。”
她只有一个,任何人都替代不得。
直到晚上,他跪坐在佛龛前,心里还一只回想着一句话。
“你想救回她吗?”
忽然间,一个悠长沉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是谁在说话?”
仰起头,他四处看看,却发现厢房里空荡荡的,除了自己并没有旁人。
然而那个声音还在继续:“我在问你,你对她日思夜想三年,如果有机会,你愿意救回她吗?”
“我愿意!”他连忙点头。
“如果这要献出你的一半阳寿给她呢?”
“我也愿意!”他毫不犹豫的回答。
“好。既如此,我满足您的愿望!”那个悠长沉稳的声音仿佛远在天边,却又仿佛近在耳旁。
但在转瞬之间,又随着一股夜风消失无踪——
凤弦月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又变成了一只鬼魂,跟在他的身边,随着他一路来到了武夷山。
她看着他每天打坐念经、陪太后说话喝茶,偶尔却还朝着自己的方向露出一抹微笑。
难道他看到自己了?
心中暗道,但他每每却只是笑了笑就又别开头,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并无多少异常表现。
就这样,她在他身边飘了三年。
她看着他将她当初心血来潮为他做的衣服带在身边,每年过生日时都拿出来穿穿,看着他嘴馋时头跑到后山,学着她的样子做烧鸡吃,而每次吃的时候还要在对面也放一只肥美的鸡腿,却从不说是给谁的。
就这样,三年时间晃晃悠悠过去,她又见到了逸王。
不,不应该叫逸王了,那是皇帝,上辈子和她并无多少牵连的、推翻了康王的党羽在群臣簇拥下不得已登基的新帝。
新帝前来,是来带他回京城享福的。
可他拒绝了他。
原以为他是为了太后,可谁知道……她听到他们提起了她。
“不,她不是那样的人!不许你这样说她!她人很好,会做好看的衣服、会做好吃的糕点、笑起来好好看,她才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
她听着他大声的为她辩护,看着他愤然怒视着新帝,一颗沉寂许久的心忽地跳动了几下——呵呵,真好笑,她都已经成鬼了,怎么还会有心跳?
新帝终究是被他骂走了。
他只身回到了厢房,把随从全部赶走,再次翻出她曾经给他做的衣服,紧紧抱在怀里,嘴里嘟囔着什么“她就是独一无二的,这世上不可能有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子”。
眼底的怀念和落寞叫人心疼。
这个傻子啊!当初她不过是兴致来时才给他点甜头尝尝,可他却全都记在心里,并将她归入好人的范畴。
她怎么可能是好人呢?
然而却是为了她,他和自己一向交好的十九叔都闹翻了。
“傻子,我真不值得你这么做。”看着那个还在喃喃自语的傻子,她感觉到眼眶有些酸疼。
“你想回报他吗?”
一个悠长沉稳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吓了她一跳。
“谁?谁在那里?你看得见我?”
“你是阳寿未尽就遭人毒杀,但魂魄却入不得地府,如今只能由着这一抹生魂在尘世间飘荡——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你想回归本体、报答他的深情吗?”
“本体?我的本体不是已经……”被拖出去扔在乱葬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