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纱自苎萝(1)
长安中,一个身穿盔甲的人在长街上纵马疾驰,不管不顾,冲撞了路边百姓,而马蹄丝毫不停。
大殿上,众臣列位。
元帝道,
“之前姚卿来信,说急求援兵,而不过几日,却反败为胜,边关大捷,如今看来,当是鄞州收复有望,待打退西青之后,朕必大赦天下,以安民心。”
众臣附和,
“若非陛下圣泽深远,这鄞州怎能收得下来。”
“这一切还是陛下的功劳。”
“说到底,也是陛下用人唯贤,才能如此快地收复鄞州。”
却有一人出位,手执笏板,高声道,
“臣有奏——”
众臣看向站在殿中央的关无忘。
元帝道,
“关卿何事?”
关无忘道,
“是赈灾之事。”
“陆路遥远,赈济灾荒的粮食损耗严重,州州灾荒只不过是暂时止住,而如今,已有卷土重来之势,并且在个别州县,瘟疫蔓延,疫情严重。”
“眼下姚将军虽在鄞州大捷,但我大周百姓困瘠,西青若要攻打积贫积弱的州县,便会势如破竹,入我大周如入无人之境,那七州边境极可能沦陷,救治饥荒疫情之事刻不容缓,否则,纵使大赦天下,我大周亦是困顿不堪。”
骑马穿过长街的人盔甲上带了血,穿入巷中,而屋顶上站着一些蒙面人,伸手扔出飞镖,击中马腿,马猛地倒下,马上之人在地上翻滚,手上紧握着的红統滚落一旁,停在一个人的脚边。
蒙面人拾起红統,而摔在地上的人挣扎着要去夺回信統,顷刻却被一把匕首割断了喉咙。
蒙面人打开红統,将里面的信取出,换进了另一封信。
另一个蒙面人穿上跌马之人的盔甲,绑上头巾。
关无忘道,
“陛下,此事不能再多犹豫。”
元帝道,
“治粟内史何在?”
治粟内史出列,
“臣在。”
元帝道,
“如今国库还有多少银两?”
治粟内史额上直冒冷汗,
“还有…还有一……”
治粟内史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
“还有六万万两…”
元帝面色忽变,
“怎会只剩六万万两,上次赈灾时,理应还有数十万万两。”
治粟内史道,
“陛下……说得是……但此次去往鄞州,征收兵马,粮草花费几乎已经耗尽那些银两,臣也已经列账,无一错漏,确实…确实是只剩下这么多了。”
事实上更少。
治粟内史额上冷汗不停,上次关无忘那般计算,本是应该无误的,但却因为有许多赋税没有收上来,南下耗资众多,他…自己和孟家从前吃的账也在其中,这国库早已没有那么多钱了。
如今只余一万万两,若是只说赈灾,一万万两也已经够了,而赈灾必然不会倾国之力去做,顶多要个两三千万两。
纵使他报个六万万两,也不怕因为拿不出钱而被查出来。
关无忘道,
“陛下,纵使银钱只有六万万两,却也是绰绰有余,臣与丞相大人,御史大人一同算过,只需要八千万两,便可解决眼前数州饥荒疫情,陛下,治灾之事决不能耽搁。”
元帝点头。
治粟内史却面色一变,道,
“关大人…此言差矣,若要不动摇国之根本,必然要压下大部分钱银,如今国库只有六万万两,只怕至少也要压下五万万两在国库内,作互通有无之资,关大人张口就要八千万两,那三军花销呢?眼前最急之事就是鄞州,如今虽是大捷,可之前姚将军却也来信说过急求援军,这粮草兵马那一样不需要花钱?又何止…要花两千万两?”
关无忘道,
“三军自然需要花销,可是饥荒疫情亦没有拖延下去的时间,晚一刻,都会死上百人,迟一天,一个州县将危矣,八千万两已是不多,六万万两白银,为何就不能分这八千万两出来?”
治粟内史被关无忘看得心里发毛,越发心虚。
如今国库只有一万万两,就算把他之前吃的一百万两填进去,也是杯水车薪,如今关无忘张口就要八千万两,万一以后还有要拿钱的时候,发现国库里只有两千万两雪花银,他该怎么圆这个谎?
万一从中被人查出他与陈王有牵连,曾以国库之资讨好陈王,那岂非是……
治粟内史的冷汗掉在笏板上。
如今关无忘步步紧逼,他该如何?
有太监高声道,
“鄞州急报———”
众臣看向殿外,一个人正将身上的刀与盔甲卸在殿外,一身素服进了大殿,跪着将红統奉上,
“鄞州急报,请陛下阅。”
随侍太监接过,将信纸拿出,
“陛下启祺,臣身负圣泽,已收复观山以南下三县,收复鄞州指日可待。望陛下于庙堂静候佳音。臣姚远跪上。”
众臣闻言皆喜形于色。
唯有治粟内史,心中咯噔一声。
关无忘回头,看向治粟内史,
“这下内史大人便无可辩驳了罢,姚将军节节称胜,三军损耗较少,不必再招兵买马,自然,两千万两足够了,更何况,就算是两千万两不够,不也还有那压下来的五万万两吗?”
治粟内史心如鼓擂,艰涩地咽了一口唾沫。
关无忘笑道,
“该不会,治粟内史一直阻拦我,是因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治粟内史面色乍然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