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二小姐在春川怒斩长生班名角之手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凤城。
举天哗然。
事情被裴贵妃的外甥蒋嵩给当成笑料说给裴贵妃听,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裴贵妃转头就将事情说给了皇上听。
原本不过只是一阵床头风,吹过了皇上也就只笑着说了句叶崇文的女儿好大的脾气性子。可等到一觉睡醒,他却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叶崇文乃是太子的老师,他如果连自家女儿都教成这个样子,又如何能教好太子?
皇上思来想去,越想就越觉得不能如此放任事情发展。
他索性让人将叶崇文给叫到了御书房。
叶崇文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垂首顿足,恨不得从未将叶葵这个煞星接回叶家才好。
若是换了往常,贺氏一定会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落井下石一番,但此次,叶昭吐了血,躺在床上水都喝不进去,她哪里还有旁的心思去整叶葵。
这些事悉数被燕草打听来了,笑得见牙不见眼,只说叶葵这次太狠了!
看来不止她自己,就连燕草这么迟钝的人都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那两个角日日在台上摸爬滚打,日日都要演戏,怎么可能这么巧偏生她难得去看一次戏的时候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然而谁都想得到的事情,叶殊却也跟叶崇文一样选择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两个人都只记挂着叶葵让秦桑斩下了那两只手,害得叶昭吐血的事。
叶崇文也就罢了,为什么叶殊也会这么想?这下子,不单叶葵想不通,燕草跟秦桑几个更是想不通。在他们看来,叶昭包藏祸心,那是能离得多远便该离得多远才是。怎么会这般不知好歹死命贴上去呢?
那一日回到叶家的时候,叶殊只对叶葵说了一句话。
他说,“你怎么能把人的手给砍断了?你知道吗?四弟都被吓得吐血了!”
叶葵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解释。
难道他就一点也看不出发生了些什么事?
叶昭吐血难道只是因为这件事?
他胎里不足,原本身子就虚弱,可小小年纪满脑子都是害人的念头。而且心思之缜密,叶葵事后想起来都不免有些害怕。若是她身边没有秦桑,她亦真的只是个柔柔弱弱的少女,那把剑恐怕早就不知戳到了她身体的哪一部分了。
更何况,他同时还安排了另一把剑——一把落向自己的剑。
如果她死了或是受伤了,恐怕也不会有人想到要怪罪到叶昭的身上吧?
简直就是算无遗策。叫人心寒不已。
然而这样一件事,落在她的亲弟弟叶殊眼里,就成了她心思狠毒。不讲道理,还害得他的好四弟吐了血。
叶葵只觉得自己才是真的要吐血了才是!
心肝脾肺肾,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叫人难受得茶饭不思。
两人又一次不欢而散。
燕草回来说,叶殊守在叶昭床前,陪着贺氏。
听完这个消息。叶葵气得蒙头大睡,连滴水都没有兴趣喝。到了晚间,秦桑跟燕草都没有办法,只好去请了池婆来。池婆叹口气,亲自下厨房去给她下了一碗面。
叶葵这才眼睛红红地接过碗筷吃了小半碗。
屋子里静悄悄的,谁也不敢大声说话。
燕草也好。秦桑也罢,这都还是第一次见到叶葵掉眼泪。
在她们眼中,叶葵始终是个果断而强硬的人。叫人几乎忘记了她也不过就是个十三岁的少女而已。
幼年失恃。
独自带着胞弟,这日子想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能撑下去的。可结果她撑下来了,那个一直躲在她身后的弟弟却说不想要继续躲着了。那么好,她就放手让他去飞。
然而他却横冲直撞地飞进了蛇窝里。
叫人如何而能不担心他?
可,担心又能如何?
她忽然茫然了起来。不知道自己现在做的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
躲在被子里狠狠睡了一觉,才醒来。贺氏身边的婆子忽然来寻她。
现如今还不是摆架子的时候,叶葵知道叶崇文进了宫,如今怕是回来寻她的麻烦了吧。她起身穿衣,洗漱完毕跟着那个一脸轻视却似乎又有些恐惧的婆子去了正房。
叶崇文果然端端坐着,瞪着眼睛盯着她进门。
那眼神简直就恨不得吃了她。
看来,在宫里没好挨骂。
叶葵心中鄙夷他神情外露,丝毫不懂掩藏。
两只脚才刚刚迈过门槛,迎面丢来了一直茶盅。
叶葵冷笑一声,侧身避过,道:“父亲,这可是汝南窑出的白瓷,您不心疼母亲可都要心疼了。”
一旁的贺氏面沉如水,闻言冷声斥道:“如何同你父亲说话的!”
“哦?”叶葵佯作疑惑,“不该这般说话?那倒是要劳烦母亲好好教教我,要如何说话了才是。”
叶崇文再也听不下去,霍然起身,手高高扬起。
然而那只手还没有来得及落下,门外就传来了叶老夫人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住手!”
叶葵转身恭敬地同叶老夫人行礼,又上前扶着她落了座。
“你这是准备做什么?”拐杖在地上重重一跺,叶老夫人沉声道。
叶崇文自小便有些怕自己这个出身将门的母亲,闻言不禁有些头疼,只好指了叶葵道:“这个逆女!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竟然让婢女砍断了人家的手!这等暴虐之事,乃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该做的吗?”
叶老夫人早已知道了这些事,